此時的她，像極了一個審判官，而葉芳菲則是一個被審問的犯人。
一旦審判官認定有罪，那麼在審判官面前，犯人所做的一切的申辯都顯得那麼無力。
葉卿顏那幽冷的聲音彷彿來自遠方，傳入了葉芳菲的耳廓。
“葉芳菲，困住你的，不是庶女的身份，而是你那顆永遠只想着踩着別人往上爬的野心。
老實說，我很同情你，你根本不是在爲自己活。
你爲權勢而活，爲名利而活。
你根本不愛太子，你也不愛你娘，你只愛你自己罷了。
你娘死了，你真的傷心嗎你恐怕更多的是迷茫吧，本來杜姨娘能夠得到主母的位置，除掉我，你就是嫡女。
與其說你是爲了報母仇，不如說，你還是爲了嫡女的位置。”
葉芳菲看着葉卿顏那雙滿泛着點點猩紅的眸子，雙目逐漸變得空洞無神。
她一個勁兒地搖着頭，喃喃自語道。
“不是這樣的，我不是，我是爲了報仇，不是的”
“你若真是孝女，就不會算計到杜姨娘頭上。
你利用杜姨娘對你的期望和愛，滋長她的野心，讓她爲了主母的位置不擇手段。
若不是你，杜姨娘根本不會死。
所以，該給杜姨娘磕頭的人，是你。”
“咚”的一聲。
葉芳菲真的如葉卿顏所說，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她熱淚盈眶，是羞愧，是難過，是悲傷，是懊悔，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但其實，這些來自於她內心深處的恐懼。
她很害怕。
自從姨娘死後，她經常做夢夢到姨娘。
夢裏，姨娘七竅流血，伸長了舌頭，掐着她的脖子質問她。
“菲兒，娘死的好慘啊，你爲什麼不救我，你爲什麼撇下我走了，我好慘吶”
現在，那些恐懼如同洶涌的波濤席捲而來。
葉芳菲跪在地上，因爲害怕而渾身發着顫。
“沒錯，是我，是我害死了我娘。”
葉卿顏面無表情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葉芳菲，沒有任何同情和憐憫。
葉芳菲跪在地上好一會兒後，意識突然就清醒過來。
她如夢初醒一般，一臉茫然地望着四周，眼中滿了詫異。
剛纔她是怎麼了，就彷彿被一股力量操控着，失去了自我。
現在，她清醒了，她知道，葉卿顏所說的一切話，不過是爲了打擊她，是爲了擊潰她心理的防線。
葉芳菲站起身，看着桌對面的葉卿顏，臉上雖掛着淚痕，但心情已經平靜很多。
她狠狠地用力掐了一把自己，想要更加清醒些。
“大姐姐，你說了這麼多，不就是想讓我覺得我和我娘做錯了麼。
就算我娘真的做了那些害人的事又怎麼了，你們母女不是什麼事都沒有麼。
可是憑什麼我娘就要死。
你一定想說我娘是咎由自取，但是我娘根本就沒有得手。
慶子確實是她逼着在中秋家宴燙傷你手的，結果呢，被燙到的人是我。
至於下毒一事，你們母女倆都還好好活着，爲什麼我娘就要償命。
葉卿顏，你跟你一樣惡毒，是你裝柔弱害死我姨娘的。”
見葉芳菲執迷不悟到如此程度，葉卿顏也懶得跟她多說什麼道理。
她那好看的脣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卻冷若冰霜的笑意。
我娘病在牀榻上十幾年，就是她該得的嗎。”
“那是因爲你娘蠢，你們母女都蠢，所以纔會被算計。
像你娘那樣愚蠢的女人，就算不是我娘，也會有其他人把她拉下主母的位置。
我娘只不過是先動手了而已，她何錯之有”
葉卿顏的語氣變得甚是幽冷，開口道。
“葉芳菲，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
現在，你若是把雲霜交出來，我可以饒你一命。”
她這話，是在給葉芳菲悔悟的機會。
但是在葉芳菲看來，自己計劃得很好，葉卿顏只是在虛張聲勢、她插翅難逃。
暗香樓是她精心挑選的，這裏地處偏僻。,就算是那些侍衛，也半天摸不進來
何況雲霜在她手裏，這場局，她贏定了。
“葉卿顏，我爲何要聽你的話，放了雲霜。
還饒我一命你可真是好大的口氣。
你怕是搞錯狀況了吧，今天不是你饒不饒過我，而是我放不放過你。
我孃的死，都是因爲你們母女，你們要償命。
我先殺了你，然後接着就是你娘，你們母女一塊兒下去陪我娘吧”
說着這話的同時，葉芳菲的手裏突然多了一把匕首。
那把匕首泛着冷冽的光刃，刀刃上映照着葉芳菲那張秀美卻猙獰的臉。
她將匕首對準了葉卿顏，朝着葉卿顏刺去。
葉卿顏迅速起身，一個漂亮的後撤步，下意識地用手去擋刀。
她的手背被葉芳菲的利刃劃傷了一道口子，暗紅色的血順着那道口子流出。
一直在暗中保護着葉卿顏的柳無澈立馬從房頂上跳了下來。
本來他不該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因爲王妃囑咐過他，讓他等到暗衛們找到雲霜後再出現。
否則對方手中有人質，他們就會很被動。
但是當看到葉芳菲亮出匕首時，柳無澈心道，不好，要出事。
儘管他已經很快，但還是晚了一步。
好在王妃只是手背被劃傷，而沒有性命之憂。
柳無澈第一反應就是立馬抓住葉芳菲。
葉芳菲終究只是個女流之輩，又不懂得什麼功夫，所以輕而易舉地就被柳無澈給制服。
咣噹
那把劃傷葉卿顏的匕首被柳無澈打落在地。
同時，他將葉芳菲的兩隻胳膊反剪在後，警告道。
“別動，否則我擰斷你的脖子。”
葉芳菲被人所鉗制，質問葉卿顏。
“你不守約，說好你只能一個人前來，沒想到你居然還帶了侍衛”
柳無澈皺着眉頭更正道。
“我是暗衛，跟侍衛不同。
再說了，憑什麼只許你自己帶侍衛，不許我們王妃帶人了。
衆生平等，談判的時候更是要平等。
首先你這態度就不對，還帶武器過來，太狠毒了吧。
我告訴你，也就我們王妃好說話，要是換成我，我上來就把你揍一頓，看你說不說實話”
柳無澈本就是個話癆，一有自己說話的機會，他就閉不上嘴。
葉芳菲並沒有理會柳無澈，而是緊緊地盯着葉卿顏手背上的細長傷口。
倏然間，她的臉上浮現一抹猙獰的笑容。
那笑容裏顯露着自得與快意，彷彿幹成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