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全身無力，生命在漸漸消失。
傷口如同一口噴涌不枯竭的血泉，血水從其中不斷冒出，源源不斷。
瞬間，血染紅了一大片衣物。
葉卿顏甚至能夠感覺到雲霜的身體在抽搐。
“大小姐，我，我不想死”
雲霜的聲音帶着幾分哭腔，又夾雜着乞求的口氣。
她不想死，因爲她還很年輕，她還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葉卿顏握住了雲霜的手，神色格外複雜。
“既然不想死，你又爲何要爲我擋劍。”
“因爲因爲顏公子。
若是大小姐你死了，顏公子一定會很悲痛。
我，不想，不想讓顏公子傷心。不想連累你”
葉卿顏不忍往下聽，她眉頭緊擰，壓抑着聲音，柔聲道。
“雲霜，你真傻，不是你連累我，是我連累了你。”
很明顯的，她的眼眶裏，閃爍着晶瑩的淚光。
心中的酸澀與憤怒，正如當初眼看着春喜被杜姨娘所派的人害死。
“大小姐，請告訴顏公子，我雖然貪慕虛榮，但我，我從來沒想過背叛他。
我被秋姨娘所害，成了個醜陋不堪的乞丐，受盡凌辱，是他救了我。
我的一切，都是他給的。
但是我當上國公府的姨娘後，我才知道，爲什麼戲文裏總說，總說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咳咳”
雲霜一口氣說了太多話，無力地咳嗽起來。
葉卿顏捋了捋她的胸口，幫她順了順氣，並且提醒道。
“別說了，我來爲你止血。”
雖說是止血，但是根本沒有可用來止血的藥。
而且雲霜這一劍傷得太深，能撐到現在已是完全靠的毅力。
即便大小姐不讓自己說，可雲霜還是想要說清楚。
因爲她知道，如果再不說，她這輩子都沒機會了。
“大小姐，顏公子喜歡你吧。
若是他不喜歡你，又怎麼會千方百計地幫你。
幫你對付秋姨娘，又幫你對付杜姨娘。
我真的，真的好嫉妒你啊。
我也想得到顏公子的另眼相待。
大小姐，你說，如果我死了，顏公子會爲我傷心嗎”
這話還未說完，雲霜的手臂便無力垂落，眼睛雖然還是睜着的，卻已經不再轉動。
就這樣，雲霜在葉卿顏懷中死去。
葉卿顏怔怔地看着雲霜慘敗的臉，微微吸了一口氣。
她握着雲霜的手，低聲道
“會的，他一定會爲你傷心的。”這話，算是她替顏青給出的回答。
她的聲音有些小小的哽咽，是掩蓋不了的真實情緒。
也許前世，雲霜確實不是什麼好人。
但是這一世，雲霜已經爲自己前世所犯的錯贖了罪，至少她是這麼認爲的。
葉卿顏手背上的傷口，滲出的血是黑色的。
但是她感覺不到任何的痛。
“王妃，我們必須趕緊撤離”柳無澈將葉卿顏扶起來，聲音有些焦急。
有了幽冥閣暗影的相助，他們總算將那些勁裝殺手全都殺滅。
但是現在，屋子裏的火已經越來越大，他能夠感覺到腳底下的瓦片都滾燙滾燙的了。
原以爲殺手就這麼多，沒想到還沒等他們脫離困境，又有人在對他們放冷箭。
咻咻
幾十支箭，齊刷刷地朝着暗香樓的屋頂而來。
柳無澈趕緊揮動手中的劍去抵擋。
剛經歷了一場惡戰的暗衛們，內力都還沒有恢復完全，又要對付那些躲在暗處的弓箭手。
這就好比是一場持久戰，而且並不知道敵人有多少，藏在哪兒，只能被動防守。
這在意志是很大的挑戰。
“這麼多暗衛，居然都沒能殺了葉卿顏麼。”
紅蕖也沒有想到如此完美的“捕獵”計劃，葉卿顏居然還好好活着。
她不無擔心地提醒道。
“公主，火勢越來越大，會將官府的人引來的。”
上官慕雅正是擔心會驚擾官府，纔想着要他們速戰速決。
好在她還準備了弓箭手，否則豈不是要放過葉卿顏麼。
弓箭手們按照上官慕雅所下達的指令，將箭都瞄準了葉卿顏。
暗衛們將葉卿顏牢牢護住，不讓那些箭傷她分毫。
柳無澈一邊忙着防守，一邊對葉卿顏說道。
“王妃，我們在明敵在暗，不好對付。
而且這些人好像都是死侍，拼了命也要跟我們同歸於盡。
你不知道，我最討厭的就是死侍了，
連死都不怕的人，最難纏。”
旁邊的暗衛有些看不下去，氣喘吁吁地提了句。
“老大，都這麼危急了，你能少說兩句嗎。”
葉卿顏看向遠處，那些箭，基本上是從一個方向射來的。
除了殺手，還有弓箭手，葉芳菲不可能有這能力。
所以她認爲，是有人借了葉芳菲的東風。
至於那人是誰，她事後必定會查清楚。
柳無澈有些急躁地大聲嚷道。
“有沒有搞錯，還有完沒完了，這麼多箭的嗎
我眼睛都要看花了
喂，那邊的，補上來了，別一個人在那邊瞎弄啊，都給我把眼睛放亮點
你們幾個，我們掩護你們，快去搞定那些弓箭手
真是的，我這麼年輕，還沒有娶媳婦兒呢，不想死這麼快啊”
璃王府的暗衛有幾個受了傷，漸漸的，防守的缺口越來越大。
葉卿顏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語氣淡然地對着柳無澈說道。
“現在想到自己還沒有娶媳婦兒了，後悔沒有娶馨兒了麼。”
“王妃，現在好像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難得柳無澈也知道這個時候說這種話不合時宜。
葉卿顏之所以還能這樣鎮定，是因爲她方纔看到了遠處的巷道里，有好些熟悉的人影是輕歌她們趕來了。
“柳無澈，如果我們能夠活着出去，你娶了馨兒如何”
聽到王妃接着說了這話，柳無澈目瞪口呆地轉身看向她。
他想到的並非娶不娶馨兒的事，而是他們能否逃出去。
“王妃，你藏着後招的吧”柳無澈想了想，試探性地詢問道。
葉卿顏並未作答，緊接着，就聽到下面傳來救援聲。
“王妃，我們到了”馨兒跟在輕歌后面，兩隻手放在面前呈喇叭狀喊着。
看到自己的柳大哥被困，馨兒尤其着急。
輕歌帶着一大批璃王府的侍衛前來，一部分人負責救火，一部分人負責救人。
遠處高樓上的上官慕雅看到璃王府的侍衛趕來，兩隻眼睛繼而迸發出火一般的怒氣。
她對着侍衛吩咐道：“給我繼續射箭，把他們都射下來”
這次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對付葉卿顏，她怎麼都不會放棄的。
幽冥閣的暗影們朝着那些隱藏弓箭手的位置而去，很快將他們盡數擊殺。
因此，上官慕雅只看到箭越來越少，卻不知道，其實不是人在偷懶，而是人越來越少了。
當沒有箭再被射出後，上官慕雅感覺到了一絲絕望。
“派人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停手了
本公主沒說停手，誰敢停手”
上官慕雅的聲音滿了憤怒，恨不能親手殺了葉卿顏。
那些侍衛，簡直令她失望至極
她身體微微顫抖，緊緊地抓着圍欄扶手，尖利的指甲幾乎要嵌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