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爲了斷了本王的線索，所以將那一百多人殺了滅口。”
“不過凡事都有兩面性。
二皇子殺人滅口的舉動，也會導致兩種不同的結果。
追查案件的人有可能會就此結案，但也有可能覺得此事疑點重重，會接着往下查。”
“我們就是後者。”宋凌煊靠在軟榻的靠背上，語氣透着些慵懶。
葉卿顏點了點頭，“不錯，我們屬於後者，但二皇子肯定也料到了王爺你不會放棄追查，但那時候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
因爲殺人滅口，至少能夠讓失蹤案結案，那麼他祕密軍營暴露的危險也就會小一些。”
話說到這兒，葉卿顏又回到了最開始拋出的問題。
她皺着眉頭思索道。
“如果那五百多年輕男子是用作頂替，那麼，他們頂替的是誰，名冊上似乎很難看出什麼名堂。”
就在葉卿顏陷入困惑中時，宋凌煊拿出了一張紙來，紙上的黑字密密麻麻。
他將其遞給了葉卿顏，解釋道。
“司馬宜將杜賀抓起來審問貪污國庫一案後，本王拿到了他的認罪書。
國庫將銀子撥給服兵役的壯丁，中間要經過身爲少尉的杜賀。
而杜賀也是負責名冊的中間人。
地方縣丞上報的名冊，都是經由杜賀審覈後傳入皇宮。
皇上看過名冊後，再交返給杜賀，經由杜賀親自送往各個軍營。
除此之外，杜賀還負責親自押送國庫銀兩，他承認自己貪污的銀兩，都是在運送途中，中飽私囊。”
宋凌煊說完這番話後，葉卿顏也看完了杜賀的認罪書。
她莞爾一笑，透着些諷刺。
“周大海和方重山都只是杜賀的下線。
想必他們的供詞和杜賀的也都差不多了。
不過王爺你相信杜賀所說麼，在運送途中對銀子動手腳，難道軍營那邊收到銀子都不會清點的麼難道發現銀兩數量不對，都不會像上稟告的麼
這上面還說，杜賀買通了軍營的人。
但是稍微想想都知道，如果只是收買一個軍營的人也就罷了，難道王爺你管制的北營也會發生那樣的事麼。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司馬宜看重的是二皇子有無參與此事。
而皇上更加不會在乎那些說不通的點，他只想早些廢黜太子罷了。”
不管是司馬宜還是皇上，都是爲達到目的而忽視細節，殊不知他們錯過的，是最大的真相。
如果他們能夠將此案查清楚，一定能夠發現其中的不對勁。
想必這麼些年，祕密軍營的事上，並非太子做得有多麼得天衣無縫、無人能夠察覺。
而是因爲，每當有什麼蛛絲馬跡時，那些人都會裝作看不到。
他們以爲的小事，其實恰恰是最重要、最接近事件本身和本質的真相。
就好像之前那起失蹤案，多少官員只是簡單地當作失蹤案來查，所以查到其他所謂的無關線索時，就會當作無用的東西丟掉。
如果不是宋凌煊一直堅持追查，真相就會被埋於地底。
或許等到二皇子領着那兩萬多人兵臨城下的時候，衆人才會震驚，那兩萬多人是怎麼來的，他們的太子是何時豢養的私兵。
“所以本王懷疑，杜賀的供詞有假。
如果杜賀是在爲二皇子做事，那麼，他知曉祕密軍營的可能性極高。”
“杜賀這個少尉既然是中間人，做起事來就很方便了。
想要謀取暴利，便可以從名冊上做手腳。
比如地方上報的人數爲兩萬人，杜賀上呈給皇上的名冊上，則可加添人數。
而名冊到達軍營之前，他再動一次手腳，減去一些人數，就可以將多餘的銀兩私吞。”
“如果是這樣的話，還有一個問題，名冊增減會令名冊與實際的服役壯丁人數不相符”
葉卿顏也已經想到了這個問題。
她不假思索地說道。
“我想，銀子不過是順便的，最重要的，是人。”
宋凌煊沉聲道了句。
“你的意思是，二皇子豢養的那些私兵，其實都是私下扣留的各地壯丁麼。”
“不過只是這樣還不夠，所以二皇子便將目標轉移到了軍營之中。
畢竟軍營中的將士，纔是受過正規訓練的精兵。
要操練一支精銳部隊，二皇子必須要選出優良的士兵。
我之前特意讓馨兒去軍營查探過。
這幾年時間裏，時常有士兵被嚴懲，罰爲低等的苦力。
一旦做了軍中的苦力，沒有實名登記在冊，那便很容易被人冒名頂替。
之前失蹤的那五百多人，恐怕正是用於此。”
宋凌煊的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冷酷笑意。
想到宋明昭能夠訓練起兩萬多人，也算是處心積慮了。
不過他還真是期待宋明昭滿盤皆輸的那一日。
對方越是掙扎，他便越能夠感到滿足和愉悅。
“如此一來，他們能夠得到一筆鉅款，又能夠抓到人，還真是一舉兩得。”
聽到宋凌煊這麼說，葉卿顏不無贊同。
每個月國庫都會撥下一筆銀兩給軍營。
那也就是說，杜賀他們每個月都有不少油水可撈。
“但是王爺，我之前雖然從太子那裏問出了不少祕密，但還是不知道他打算用軍印去做什麼。
如果只是爲了調兵遣將，我想你應該要先和北營中的部下通個氣。”
說話間，葉卿顏顯得非常緊張此事。
如果太子成功造反，那璃王府就會陷於困境之中。
宋凌煊微微點了點頭，隨後望着葉卿顏道。
“之前我們得知了祕密軍營的位置是在慄山，本王讓侍衛喬裝成獵戶進山查探過。
慄山的位置易守難攻，如果貿然剿滅，只怕會適得其反。
之後本王又打着剿匪的旗號，親自帶兵去山中搜查，卻還是一無所獲。
你也說了，兩萬多人，不是那麼好藏的。
可現在的情況就是，他們就好像隱身了似的。
本王甚至懷疑，那些人根本就不在慄山。”
認真聽完宋凌煊所說的話後，葉卿顏若有所思。
“找不到人麼，那還真是奇怪。”她低聲自語道，但卻顯得心不在焉了。
其實宋明昭手中的私兵只不過是兩萬多，只要守好皇城，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然而問題就在於，上次她灌醉宋明昭，只問出了他的部分計劃，卻不知道他整個計劃的脈絡是什麼。
目前她所知道的是，宋明昭弄到了皇城守衛圖，欲先攻破皇城，然後直逼皇宮。
仔細想來，這也是最爲直接迅速的方法。
否則憑藉那兩萬多的人馬，根本無法持久作戰。
這也就是爲何宋明昭要將藏匿私兵的地點選在城外的慄山。
慄山距離皇城較近，最適合轉移出戰。
但是轉念一想，宋明昭將祕密軍營設在慄山，簡直就是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搞事情。
這也就驗證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如果皇上知道，他所立的太子，其實一直都有造反的心思，不知道會作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