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報仇，我沒有折磨我自己，我感到很快樂”
他更像是在告訴自己，他現在應當是這種心情。
葉卿顏轉身看向劉子安，覺得他很可悲。
“或許你在報復別人，但你將仇恨發泄在上官慕雅身上，是因爲你現在沒有能力直接報復北燕皇帝，正如你沒有能力直接報復齊國皇帝。
你之所以要侮辱上官慕雅，是因爲你的親人曾經就是被那樣侮辱。
在你施暴的時候，就會被那些痛苦的記憶所折磨。
一直以來，是你自己在折磨你自己。
劉子安，你這輩子都不會感到開心的了，卻還要假裝笑得很開心，豈不是很可笑麼。”
她完全不怕進一步激怒劉子安。
只有在對方失去理智的時候，纔會暴露出弱點來。
劉子安此刻的心情非常憤怒，但他卻極力剋制着、壓抑着。
他緩緩擡眼，緊緊地盯着葉卿顏，渾身氣得直髮抖。
她居然說他這輩子子都不會開心，那個女人，簡直太自以爲是
劉子安的目光不經意地瞥見窗戶鎖上的刮痕。
葉卿顏也順着他的目光，看到他所望着的。
她的神色微微有些不安，因爲那是她打算撬開窗戶逃跑的痕跡。
劉子安顯然發現了什麼，大步上前，將葉卿顏帶到了窗邊。
“這是什麼，你想要逃是麼
璃王妃，我說過，讓你好好配合我的吧。
你也答應過我，可你居然還想着逃。
既然你這麼想逃，怎麼不學學上官慕雅。
你不是很聰明麼，難道還不知道怎麼對付男人”
他的情緒有些暴躁易怒，緊抓着葉卿顏的手腕，捏的她的手骨都有些痛。
葉卿顏冷冷地開口道。
“聰明的人大多活不成，所以我並不聰明。”
“我終於知道，爲什麼璃王寧可不要天下第一美人的上官慕雅，也要選擇你。
璃王妃，你還真是一個特別的女子。
你的骨子裏是驕傲，你的心比男人還狠。
但你是個女人，憑你的姿色，若是你向我服軟，說不定我會放過你”
葉卿顏冷冷的一笑，諷刺道。
“如果以身體交換有用的話，我現在就已經沒命站在這裏跟你說話了。”
上官慕雅蠢到相信劉子安的話，她可不蠢。
劉子安鬆開了葉卿顏，並沒有再爲難她。
但他卻也沒有離開這兒。
“第一次見到你，好像是在國公府吧，那天，我和宋承去國公府拜見，爲的是說服葉國公將你嫁給宋承。
其實那個時候，我就已經看出你不簡單。
你若是能夠陪我說說話，我說不定能夠說給好消息給你聽。”
劉子安緩緩看向葉卿顏，等着她的迴應。
但是葉卿顏卻根本沒有看他，眼神冰冷而無情。
他鬼使神差的，就說出了那個消息。
“短短十日，璃王就攻下了一座城池。
看樣子，他非常着急地想要救你。
不過行軍打仗最忌諱的便是急於求成。
你猜猜，若是照這麼下去，他還會這麼順利麼。”
事關宋凌煊，葉卿顏臉上的表情顯然有了變化。
她當然知道宋凌煊太着急了，對手是軒轅侯，他該謹慎些。
但是她剛纔從劉子安的語氣中聽到了一絲詭異。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得太多，但她的心情莫名得不安起來。
劉子安，你的目的是引起兩國爭戰，是要北燕和齊國兩敗俱傷。
所以，這場戰爭不會這麼快結束，對麼。”
“你說得不錯，什麼時候結束，是我說了算。”
葉卿顏見劉子安那自信滿滿的樣子，便知道他爲了這個計劃已經準備了很多。
現在表面上看來，劉子安在幫齊國攻打北燕。
但說不定什麼時候，他就會掉轉矛頭，幫北燕攻打齊國。
不止是這樣，還很有可能讓當年進攻東溟的其他小國自相殘殺。
見葉卿顏沉默着不再說話，劉子安主動提了句。
“璃王妃，你跟其他女子不一樣，你很聰明。
但是，聰明也很容易反被聰明誤。”
聞言，葉卿顏的脣角勾起了一抹不以爲意的笑意。
她走到桌邊坐下，和劉子安只隔了一張桌子。
“其實我還是不夠聰明，因爲我並不知道，你是從何處弄來的軍印。”
到這個時候了，劉子安也沒什麼好隱瞞。
他反而因爲自己的完美計劃而感到自得，迫切地需要得到別人的讚賞。
“軍印是你舅舅白霄戰親手交給我的。”
親耳從劉子安的口中聽到這話，葉卿顏的瞳孔猛地一縮。
“這不可能”
“你剛纔的反應，是嚇了一跳麼。”劉子安彷彿一個將獵物玩弄於手掌的毒蛇，一雙眼睛裏佈滿陰騭和狡詐。
他似是要故意刺激葉卿顏，又或者是他太像找個人說話，於是他將事情的真相全都說與她聽了。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這只是其中一件。
你肯定不知道，當年你舅舅被充軍邊境，差點死在軍營中。是我們的人救了他。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他慢慢跟我們一條心。
都說人是利益至上，白霄戰那時候想着建功立業，我們就幫他一把。
只不過，那些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你們就以這種方法控制了我舅舅麼。”葉卿顏表現得足夠冷靜。
實際上，她到現在才知道，那些妄圖報仇、妄圖復國的東溟人，他們有多麼得老謀深算。
如果按照時間來算，劉子安當年應該只是一個十多歲的少年。
他們將舅舅親手推上了高位，就是爲了等待幾年後的這一天。
不得不說，拋開家國利益，她很欣賞他們的隱忍和堅持不懈。
“這是一個偉大的計劃，不是麼。”劉子安擡頭看了看屋頂的梁木，腦海中浮現了當年母親受辱後懸樑自盡的畫面。
再次看向葉卿顏，他的目光則充滿了憤怒和仇恨。
他幾乎是沙啞着嗓子低吼道。
“我們的至親，都是被人所害。
你能夠體會那種一夜之間失去所有親人，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活着，如同行屍走肉的生活嗎
你當然不知道，這些年我們這些人所受的折磨。”
在劉子安看來，葉卿顏再不濟也是國公府的大小姐。
從小就生活在世家的她，根本不愁喫穿，也沒有遭遇過什麼重大變故。
她唯一需要擔心的，恐怕也就是那些別有居心的姨娘和庶妹。
但這些和他所經歷的相比，只不過是鳳毛麟角。
葉卿顏也知道劉子安是怎麼想她的。
其實她很能夠體會劉子安的心情。
雖然她沒有國破家亡，但她前世所遭受的背叛，足以令她產生和劉子安同樣的孤獨感和仇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