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令人無法忽視的、令人自覺臣服的氣息。
宋凌煊見抓走葉卿顏的人,是她的生母祁嫣兒,並沒有半分慶幸,反而擔心起來。
祁嫣兒這人陰晴不定,生父都能殺,親生女兒也沒什麼不可以。
百里堇宸之前見過祁嫣兒的畫像,因此在祁嫣兒出現的那一刻,他立馬就認了出來。
他好奇的是,祁嫣兒究竟是何時來到的南城。
之前不是說祁嫣兒已經到了齊國皇城麼,難道爲了找葉卿顏,又趕到南城的麼。
還有,她是否和姬夜瀾一樣,之前一直在暗中觀察,到現在纔出現。
那他還真是好奇,暗處是否還躲着什麼人,等着黃雀在後的。
破月中了一劍後,很難站起來。
她滿臉絕望地看着百里堇宸,希望世子能夠平安逃出去。
院子裏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彷彿這一刻,時間靜止了一般。
站在高處的祁嫣兒,笑容優雅高貴,悠悠地開口道。
“想不到我們母女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十多年了,你過得好麼。”
她說這話時,只是微微瞥了一眼葉卿顏。
葉卿顏雖然被點了穴,卻還能夠開口說話。
“我也沒有想到,今晚會見到那個拋棄我,現如今卻要爲了蠱王來千里尋我的生母。”
她的話帶着刺,與其說是對當年拋棄她的生母的埋怨,倒不如說是極盡嘲諷的無所謂和冷漠。
祁嫣兒沒想到葉卿顏敢這樣和自己說話。
但是她的臉上沒有半分惱怒的神色,反而笑得更加溫柔,就好像一個慈母。
“你既爲蠱王受了這麼多苦,身爲母親,我應當爲你取出它來。”
葉卿顏冷然一笑,對自己這個所謂的生母沒有半分多餘的情感。
前世,她並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另有其人。
這一世,即便她知道了,也沒有多大的情感羈絆。
親生父母拋棄了自己,她又何必去尋他們、認他們。
她唯一承認的母親,是國公府裏的那位。
“不要說得好像你是爲了我好才走此一遭,你只是將我當作盛放蠱王的器皿。
現在你需要它,所以就來我這裏取走它。
若是你不需要它,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想起還有我這個女兒吧。”
“這倒也是,確實想不起來呢。”祁嫣兒似乎是回答得毫無保留、毫無隱瞞。
站在院子裏的劉子安不知道祁嫣兒的出現是爲了什麼,但他現在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殺了百里堇宸,折了北燕皇帝的一隻翅膀。
於是他不管祁嫣兒要說什麼、做什麼,對着那些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死侍們命令道。
“殺了百里堇”
他纔要開口下令,聲音驀地戛然而止。
他瞪大了眼睛,掐着自己的喉嚨,奇怪自己爲什麼說不出話來。
“我不喜歡在我說話的時候,有人在一邊大呼小叫地打斷我。”祁嫣兒依舊保持着微笑,但語氣卻格外銳利。
劉子安不知道自己離得祁嫣兒有些距離,自己是怎麼被對方算計的。
唯一能夠解釋的,便是南疆的巫蠱之術確實厲害。
他發不出聲音,自然也沒法對東溟的死侍們下令。
百里堇宸知道祁嫣兒要的是葉卿顏體內的蠱王,而她得到蠱王,是爲了練蠱兵。
“即便你是她的親生母親,也不能帶走她”百里堇宸雖然中了軟筋粉,但還是有氣力警告祁嫣兒的。
然而這話在祁嫣兒聽來,十分得可笑。
她的目光緩緩移到了百里堇宸身上,笑容溫婉。
“你就是百里靖的兒子,父子倆長得可真像。
你父親沒有警告過你麼,我是個瘋子,不要惹惱我,否則你會死得很難看”
祁嫣兒的話還沒有說完,百里堇宸突覺頭疼欲裂。
他不確定這是不是祁嫣兒搞的鬼,但他的頭從來都沒有痛得這樣厲害。
就好像腦袋裏長出了蟲子,在裏面啃咬着。
他甚至能夠感覺到額頭上的青筋一根根地腫脹起來,氣息也凌亂了。
他強忍着,但是實在忍不住,兩隻手按壓着太陽穴,想要讓自己的心靜下來。
宋凌煊冷冷地看着祁嫣兒,擔心葉卿顏會出事,所以整個人都緊繃着。
一方面,他自然是希望祁嫣兒能夠取出葉卿顏體內的蠱王。
但另一方面,他不瞭解取出蠱王對卿顏的身體會有什麼影響,祁嫣兒是否會殺雞取卵。
站在東溟死侍中的姬夜瀾,雖然只是來抓莫荀的,但對突然出現在此地的南疆聖女充滿好奇。
他這些年周遊列國,唯一沒有去過的地方便是南疆。
傳說南疆的巫蠱之術能夠讓人起死回生,在失去妻子後,他甚至還想過,要帶着妻子的屍身去南疆。
後來他才知道,所謂的起死回生術,其實是將蠱蟲寄生在人體內,人死了,活着的不過是蠱蟲罷了。
祁嫣兒緩緩地看向宋凌煊,眼中拂過一抹冷意。
“齊國璃王,你體內的噬心蠱還是我親手培制的,想來這些年,你一直在找解藥吧。”
當年齊國和北燕聯手攻打南疆,一場大規模的蠱蟲入侵,令不少人都中了噬心蠱之毒。
宋凌煊那時候只是遠遠地見到過祁嫣兒,印象中,她是一個非常瘋狂的女人。
所以他纔會擔心葉卿顏,擔心她會被祁嫣兒傷害。
祁嫣兒側頭看向葉卿顏,看起來非常認真地詢問。
“你和他成親了,還爲他生下了兩個孩子,告訴我實話,你愛他麼。”
“他是我夫君,我當然愛他。若是不愛,我根本不會嫁給他。”葉卿顏非常確定自己對宋凌煊的感情,因此回答得不假思索。
這話在宋凌煊聽來非常動聽,但在百里堇宸卻是另有一番滋味。
雖然他一直都知道葉卿顏愛的人是宋凌煊,但親耳聽到,還是覺得扎心。
心裏的痛,比此刻腦袋裏的脹痛更加令他無法逃避,如同一個溺水者,連最後一根稻草都抓不住。
祁嫣兒在聽完葉卿顏所做的回答後,面露感慨似的。
“聽起來似乎很美好呢。”
她望着遠處一望無際的夜空,雙眼倏然迸出一道寒光來。
明顯的,她變了臉色,而且好像根本沒有任何來由。
“這裏有兩個男人爲了你而來,但是你只能選一個,另外一個必須死。
既然剛纔你說你愛那個男人,想必你選擇的,肯定也是他了”
說話間,祁嫣兒的語氣透着濃濃的殺意。
底下的人幾乎能夠預料到,她一會兒就要動手。
膽小的都後退了幾步,免得被殃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