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需要孩子,所以打掉了她的孩子麼。”祁嫣兒眼中的猩紅逐漸褪去,以一個長輩的身份,對段衍說道。
段衍卻對此事避而不談。
他轉移話題道,“長公主,你已經許久未對我使過巫蠱術了,怎麼樣,比起以前,我讓你失望了麼。”
“你很有天分,但也只是僅此而已。”祁嫣兒悠悠地說了句,目光毫無任何的笑意。
“是指我除了天分,什麼都沒有麼。”段衍嘴角微揚,臉上的笑意似有若無。
通過比較,他幾乎能夠確定,葉卿顏真是長公主的親生女兒了。
這兩人的說話風格真是有的一拼,話裏有話,夾槍帶棍的,就是不給人痛快。
和祁嫣兒說話的氣氛很是沉悶,因此段衍沒有待多久便離開了。
等到段衍離開後,祁嫣兒對晚鏡沉聲吩咐道:“派人盯着將軍府,看看段衍這些日子在做些什麼。”
“是,主子。”晚鏡應了聲,眼中多了些漠然。
段衍突然來投靠主子,此事定然有詐。
這麼多年了,他很少來長公主府,現在這麼急着站位,恐怕另有企圖。
連她都看得出,聰明一世的主子又怎麼會看不出來。
聽雪苑內,葉卿顏正在看書,宋諸和慕容澤突然就從外面闖進來,將葉卿顏從軟榻上拽了起來。
“不好了郡主,朱二,朱二找來了”
一說起朱二,宋諸還是心有餘悸。
他可是差一點就死在了朱二手上啊,真心害怕。
葉卿顏也沒有想到朱二會來長公主府,而且也沒想到守門的侍衛會放他進來。
夏芝立馬在一旁解釋說:“郡主有所不知,朱二的祖父是長公主的恩師,朱家這些年在朝中順風順水,也是因爲有長公主做靠山。”
“所以朱二纔會如此囂張麼。”慕容澤有些憤憤不已。
弄了半天,原來朱二背後的大靠山只長公主。
夏芝點了點頭,很是認真地說道:“長公主欠了朱家的人情債,自然是要還的。”
葉卿顏一邊放下了手中的書,一邊不以爲然地說了句。
“再大的人情,這麼多年過去,總該還清了吧。”
“是救命之恩呢,郡主。
長公主當年被先王流放,路上遭遇不少刺殺,都是朱家派人保護的。
朱大人是長公主的師傅,也是爲了救長公主而死。
自從朱大人死後,長公主便將朱家人提拔上去,時刻關照着。
其實除了那個朱二,朱家其他人都挺爭氣的,從未給公主惹下什麼麻煩。”
葉卿顏聽了夏芝所說的後,這才知道爲何朱家能夠在朝中屹立不倒。
光是救命之恩也就罷了,還是爲了救自己而喪命,自然要看護好朱大人的後代。
不過她現在最感興趣的,是當年南疆內部所發生的種種爭鬥。
究竟是一個多麼昏庸無能又殘暴的君王,纔會逼得他的親生女兒謀反。
而一個能夠造自己父王反的公主,在那段黑暗的日子裏,又經歷了什麼。
“郡主,你說那個朱二該不會是來向長公主要人的吧”宋諸當着夏芝的面,只得恭恭敬敬地稱葉卿顏爲郡主。
但是私底下,他都是喊的“三皇嫂”。
慕容澤當即給了宋諸一個毛栗子,將他的腦袋打起了一個包。
“有沒有腦子,他哪兒來的膽子要人。”
“其實倒也不是沒有可能。”夏芝有些擔心地看了看慕容澤和宋諸。
“喂,你把話說清楚,什麼叫做不是沒有可能,難不成朱二的膽子肥得很麼。”慕容澤既憤怒又憂心。
他是深深地體會了一把,什麼叫做虎落平安被犬欺。
“其實奴婢也不知道,爲何長公主尤其寵朱二那個惡人。
有可能是因爲,朱二是朱老太爺的嫡孫吧。
一直以來,朱二但凡向長公主求什麼,總是不落空的。
以前他來咱們府上,看上了一個婢女,當場就向長公主要人了。
長公主也沒說什麼,直接讓人把婢女送到了朱府。”
慕容澤和宋諸互相看了看,彷彿能夠預料到自己的下場。
說到底,這是長公主府,是長公主說了算。
“郡主,要不我們兩個還是趕緊跑路吧,萬一那個朱二真的向長公主討要我們,豈不是跑都來不及”
葉卿顏沉思了會兒,對他們說道:“到了外面更危險,你們最好好好地待在這裏,哪兒都別去,我親自去看看,那個朱二究竟想幹什麼。”
“三郡主,你可一定要保護我們啊。”宋諸擔心得差點說漏嘴。
站在旁邊的宋凌煊一直冷眼看着,想着這兩個傢伙居然也有害怕的時候。
之前不是還口口聲聲說要將朱二大卸八塊的麼,現在卻慫的一批。
主院內,婢女才送走了段衍,又迎來了朱二。
她們最害怕的就是朱二,因爲長公主幾乎什麼都順着他,所以擔怕自己會被朱二討要。
朱二長得圓滾滾,說話粗俗,一口一個“大爺”。
但是到了長公主府,他明顯要收斂許多。
見到祁嫣兒,朱二老老實實地恭敬行禮。
“見過長公主。”
“免禮。”祁嫣兒看了眼朱二,眼中是溫和的笑意。
她欠恩師一條命,恩師臨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嫡孫朱二,特意囑咐她照顧。
這些年,她對朱家,對朱二,也都是仁至義盡。
只是朱二這人慾壑難填,三天兩頭就往她這兒跑,不是要這個就是要那個的。
她能給的都給了,不能給的,朱二也是個有眼力見的,不會要。
“長公主,朱二今日來訪,特意給您送了禮。”
他對着身後的護衛粗聲命令了句,“還不快把東西擡進來。”
幾個護衛擡着個大箱子進了院子,朱二親自打開箱子,裏面是滿滿當當的金銀珠寶。
他嘿嘿笑着,身爲得意地解釋說。
“父親幾個月前奉王上的命令查貪污一案,搜了不少金銀,這些是拿來孝敬您的。”
祁嫣兒對那些金銀並不感興趣,她甚至看都懶得看。
“你父親的身體如何,可還康健。”
“多謝長公主記掛,父親好得很,生龍活虎的呢。”
朱二的眼珠子轉了轉,似是在猶豫着什麼。
不一會兒,他便上前幾步,在祁嫣兒面前哈着腰,試探性地問了句。
“長公主,聽父親說,您找回了自個兒的親生女兒,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和郡主見上一面”
祁嫣兒的臉色並沒有什麼變化,反倒是晚鏡,聽了朱二所說的話後,眸光微冷。
想不到,朱二這次把主意打到郡主身上了。
以前他討要那些婢女也就算了,今兒居然還想見郡主,簡直厚顏無恥、不自量力。
這些話,晚鏡都放在了心裏。
因爲即便是她,也猜不透主子的心思。
主子對朱家有愧,所以基本上不會拒絕朱二的要求。
果不其然,如晚鏡所料,祁嫣兒對着侍衛淡淡地吩咐道。
“去趟聽雪苑,將郡主請來。”
朱二掩飾不住內心的歡喜,想着馬上就能夠見到美若天仙的安陽郡主了。
然而,祁嫣兒話音剛落,門外便響起了葉卿顏的聲音。
“母親不必差人前往了,聽說有客至,安陽豈有不出來待客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