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獵林,一眼望不到邊,裏面長滿了參天的大樹和灌木叢。
草很深,裏面說不準就要毒蛇出沒。
南疆地境內多毒蛇,這是書籍上都有記載的。
葉卿顏下了馬車,流景帶着一衆侍衛跟在其後,翠兒膽兒小,卻還是堅持要跟來保護郡主。
慕容澤和宋諸兩人也混在侍衛之中。
他們之前得知宋凌煊離開南疆後,都覺得自個兒被拋棄了。
要不是因爲敵不過南疆的毒瘴,他們自己也能逃。
就是不知道璃王是如何通過毒瘴的,難道就不怕中了蠱毒麼。
宋諸在齊國的時候就喜歡打獵。
看到南疆的獵林,心情就甚是激動。
但他今日不是來打獵的,而是來保護三皇嫂的。
他在長公主府裏,聽婢女們說了,那個什麼傾城公主,霸道得很,說不定會對三皇嫂做什麼不好的事。
三皇兄現在不在,他這個皇弟,就當自覺地代替他保護三皇嫂。
不過轉念一想,他之前因爲密林一事被嚇破了膽,也不知道有沒有留下什麼陰影。
“安陽郡主,你來得可真準時。”傾城公主掀開轎簾,看到獵林前的葉卿顏,語氣透着些詭異。
翠兒很是利落地抽出那步梯,扶着傾城公主下了馬車。
傾城公主緩步走到葉卿顏面前,盡顯公主的優雅貴氣。
她身穿淡青色的襦裙,臉上塗抹着胭脂光滑細膩,所佩戴的朱釵更加是襯得她光彩奪人。
相對來說,葉卿顏的穿着打扮很是簡約大方。
然而在傾城公主和她的婢女看來,那就是寒酸。
“見過公主。”葉卿顏微微福身,行了個平禮。
傾城公主不太滿意葉卿顏對自己所行的禮,但因爲接下來在獵林裏的計劃,所以暫且不跟她計較。
她一副和葉卿顏交好的姿態,笑臉盈盈。
“本公主是特意藉着這次打獵,向安陽你賠不是的。
之前在白鷺湖邊,還有太守府中,本公主對你的態度不好,讓你不痛快了。
那日姑母已經以長輩的身份教訓了本公主幾句,你我是表姐妹,本應相互扶持。
你又從小就和自己的親生爹孃分開,在異國長大,本公主實在不該那樣對你,應該更多的體恤你,可憐你纔是。
所以還望安陽你不計前嫌,給本公主一個改過的機會。
本公主可以向你保證,以後我定會像對待親姐妹一樣地對待你。”
說話間,傾城公主手中的袖子有意無意地往葉卿顏的衣服上掃了一下。
一陣淡淡的清香摻雜在空氣中,然後迅速蔓延開來。
而這香味,葉卿顏聞着有些熟悉。
之前在齊國,她聞到過這種氣味。
葉卿顏莞爾一笑,她實在不喜歡傾城公主所用的可憐二字。
因爲她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是需要別人可憐的。
還有就是,傾城公主所說的,會將她當做親姐妹對待,她還真是有些受不起。
衆所周知,傾城公主是王后唯一的女兒,她的那些姐妹,都是其他后妃所生,從來不被她當做跟她一樣的公主看待。
那些公主之中,總會有不服的。
但沒有一個鬥得過傾城公主。
不是因爲意外落水,就是宮宇走水,活活被燒死在裏面。
那些看似意外的意外,衆人也都心知肚明。
所以,傾城公主的姐妹,還真不是那麼好當的。
不過既然對方如此虛僞,她也不需要真心相待。
葉卿顏虛與委蛇地笑了笑,說。
“公主言重了,安陽從來沒有不痛快,明知公主你心儀段將軍,安陽就應當體恤你、可憐你,和段將軍保持距離的。”
她將自己不喜歡的詞原樣奉還,令傾城公主的臉色有了變化。
原本還保持着優雅的傾城公主,在聽了葉卿顏所說的話後,眼中迅速地略過一道陰狠的光來。
只是她很快就將其掩飾,強行扯出一抹笑來。
她對段衍的感情,何時需要別人來體恤她、可憐她。
安陽這個賤人,真是不知所謂
翠兒明顯察覺到自家公主臉色的不快,想着這個安陽郡主莫不是不聰明,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刺激公主。
要麼是不會看人臉色,要麼就是故意的。
傾城公主才說了幾句話,就聽到身後傳來達達的馬蹄聲。
來人甚多,而且都是些熟面孔。
有朝中幾位擅長騎射的大臣,還有皇城中的世家公子和小姐。
他們個個騎着馬,朝着獵林而來。
一大幫人烏泱泱的過來,令傾城公主感到大惑不解。
“臣等見過公主、安陽郡主。”衆人下了馬,恭恭敬敬地行了禮。
傾城公主看向這些人,其中位份最高的,便是孟貴妃的堂兄尚書令孟琅。
所來之人甚多,而且都帶來了弓箭,像是約好了前來打獵。
“你們這是”傾城公主的臉色可謂是相當難看。
她是要在這裏祕密弄死安陽這個賤人的,如今來了這麼多人,她的計劃還要如何進行。
人一多,證人就多,到時候萬一她自己被牽扯進去,豈不是得不償失麼。
不過若是換個方面想想,這些人,說不定能夠成爲自己不在場的證據。
葉卿顏表現得溫婉大方,向着傾城公主解釋起來。
“昨日公主邀請安陽前來狩獵,安陽實在是心中歡喜。
但是想到就我們兩個人,難免有些無聊,所以安陽便自作主張,將諸位大人和他們的公子小姐邀請來,人多才熱鬧嘛。
希望公主你不要介意纔是。”
與其說是解釋,倒不如說是先斬後奏。
葉卿顏的每一句話聽起來都相當得謙遜有禮,但語氣卻透着幾分不可抗拒的漠然。
她可不在乎傾城公主的想法,介不介意,都不抵用。
傾城公主恨得拳頭緊握,恨不得現在就掐死葉卿顏。
這可不就是自作主張麼,還有沒有將她這個嫡公主放在眼裏。
跟這些人有什麼好打獵的,只是自低了身份。
不過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不好表現出絲毫的不情願。
這叫什麼,就叫與民同樂。
“本公主如何會介意,這麼多人過來,本公主高興還來不及呢。”
看着傾城公主臉上那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葉卿顏身邊的夏芝覺得甚是解氣。
如果傾城公主當真心裏沒鬼,也不會擔心有這麼多人在場。
宋諸看到其中不乏妙齡女子,便伸長了脖子想要尋找自己的有緣人。
但是那些世家小姐一個個都是眼睛長在腦門上,不會把一個侍衛放在眼裏。
赫連湘珞得知傾城公主和安陽郡主要來狩獵,毫不猶豫地就要來湊熱鬧。
起初,她的父親赫連單當然是怎麼都不同意。
又不是大王子狩獵,有什麼好去的。
但赫連湘珞所爲的,是長公主府的侍衛慕容澤,所以不顧父親反對,堅持要過來。
喬兒隨身帶着小姐要喝的藥,才知道小姐是個癡情感性的。
上次從白鷺湖回府後,小姐就一直心神不寧似的,時而坐在窗邊失魂落魄地感嘆花落,時而又站在院子裏沒來由地發笑。
老實說,她有幾次還真被嚇得不輕,想着會不會是小姐喝藥喝出毛病來了。
現在看來,小姐確實是“病”了,還病的不輕,只是這回的病,是相思病。
慕容澤也看到了人羣中的赫連湘珞,只因爲她那一身素淨的衣裳,在衣裙身穿或紅或黑的人中太顯眼。
而且乍一看,和葉卿顏今日所穿衣裳的顏色款式甚是相似。
四目相對,兩人心中都產生了莫名的情愫。
慕容澤不無尷尬地別過臉,裝着沒有看到赫連湘珞的樣子,將自己旁邊的宋諸推了出去。
“那邊有美人兒。”
“在哪兒美人兒在哪兒呢”宋諸像個沒見過女人似的癡漢,踮起腳尖四處張望。
慕容澤白了宋諸一眼,忍不住低聲吐槽了句。
“切,瞧你那點兒出息。”
宋諸這才意識到自己被慕容澤給戲耍了。
他怒然回頭,“慕容澤,你居然敢戲弄我,我可是臨”他的一個王字還沒有說出口,就觸及到慕容澤眼神中的提醒意味。
這是南疆,可不是齊國。
他們二人的身份,都當好好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