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南疆現在的國力，不過是在齊國和北燕中間夾縫生存。
南疆若是沒有祁嫣兒，當年早就被兩國所瓜分蠶食。
可現在諷刺的是，南疆王明明無能，卻還要集權。
真不知道，他集了權後，打算做什麼。
段衍那微微揚起的嘴角蔓延着一抹嘲弄的意味，喝了一杯酒。
從宴會開始到現在已經有兩個時辰。
而在這兩個時辰的時間裏，幾乎都在糾結安陽郡主身份一事。
原本只是一場壽宴，沒想到會集結這天下三個最不好惹的人物。
所有人都斂聲屏氣，小心翼翼地交談，個個謹言慎行，生怕會因爲言語不當而給自己招致殺身之禍。
葉卿顏現在所想的，便是儘早將小風的消息告知姬
夜瀾。
但是有一個問題，她現在並不知道該如何聯繫到姬
夜瀾。
姬夜瀾從來都是來無影去無蹤，他找別人容易，別
人找他是難上加難。
也不知道那些人有沒有對小風不利，畢竟姬夜瀾已
經背叛了東識，在大戰中帝着整個落雪山莊公然和劉
子安對戰。
小風落在那些東人手中幾個月，這幾個月的時間裏，
真的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麼。
她之前還一直以爲小風在南疆，所以讓夜家山莊的
暗探們在南疆城中打探小風的消息。
“南疆王大壽，本世子代表北燕，特意獻上賀禮一份。”
百里堇宸在宴會上多喝了幾杯，那雙醉意十足的桃花眼中透着幾分謀劃。
南疆王受寵若驚似的，臉上堆滿了笑容。
“世子有心了。”
兩個北燕侍衛擡了一個箱子入殿。
衆人都好奇裏那口箱子裏裝着的是什麼。
葉卿顏仍然記得，在自己的及笄禮上，百里堇宸在箱子裏裝了個人送她。
這回，百里堇宸應該不會故技重施吧。
她這樣想着，卻驚奇地隱約看到，隨着箱蓋被緩緩打開，裏面露出的一個頭骨。
死人的頭骨
葉卿顏起初以爲自己一時晃眼看錯了。
膽小的世家小姐們看到森森的白骨，嚇得臉色蒼白。
南疆王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隨後徹底消失，並且敢怒不敢言。
“北燕世子，你送孤王這禮是何意思。”
不太高興的語氣，帶着幾分質問。
在他的壽宴之上，送他死人的頭骨，他就知道，這北燕人沒安好心。
南疆王的臉色鐵青一片，而坐於尊位上的祁嫣兒倒是一言不發地看着那幾個頭骨。
她眼中透露着些許盎然的興致，想象着這些頭骨的主人死之前經歷了什麼樣的刑罰。
百里堇宸以一種懶散不羈的姿勢坐在位置上，雖然不夠端正，卻又不容忍輕視。
他上半身微微前傾，一副很樂於向衆人介紹的模樣。
“南疆王有所不知，這幾個頭骨，大有來歷。”
南疆王的臉色越發難看。
管他是否大有來歷，自己親生父王的頭骨他都不想要，更何況是隨隨便便什麼人的。
壽宴上收到頭骨，他估計是第一個吧。
傾城公主還在因爲之前百里堇宸沒有幫自己指認葉卿顏的事而記恨着他。
看到他此行爲惹得父王不悅，趁機發難。
“北燕世子，生辰宴上送頭骨，你這是在咒詛我父王麼”
她看起來很是傲慢，不給人解釋的機會。
另外幾個南疆大臣紛紛站在傾城公主這邊，不住點頭。
百里堇宸不慌不忙地接着說道。
“要知道，這些頭骨可是本世子花了好大的工夫收集起來的。”
“說了半天，這些晦氣的死人頭骨究竟是什麼人的”南疆王很是不耐煩，而且覺得反胃。
這些頭骨，令他想到了自己的父王。
葉卿顏也是饒有興趣地望着北燕侍衛展示出來的三個頭骨。
能夠被百里堇宸充當壽禮的，一定大有來頭。
“當年各國聯手攻打東溟，這些頭骨，便是東溟國皇帝、皇后，和太子的。
正好湊到一塊兒，纔不留遺憾啊。”
百里堇宸輕描淡寫地說着這番話，卻引起了宴會廳內衆人的不適。
葉卿顏的眼神格外複雜，尤其是得知了那些頭骨的來歷後。
東溟國皇室的頭骨，現在居然被大大方方地擺在這兒。
皇帝、皇后，還有太子，他們生前，身份何等尊貴。
可在東溟滅國後，在他們死後，他們的頭骨，還要被當作賀禮獻給南疆王。
座中的段衍，黑色緞帶下，嘴脣緊抿着，手也緊握成拳。
他此刻無比沉靜，但是心裏的憤怒與恨，卻早已將他完全包裹住。
那是他的皇祖父、皇祖母，還有他父親的頭骨。
他怎麼能夠容忍他們在死後，還要被人如此侮辱
即便再憤怒，可表面上還要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來。
段衍漸漸放鬆了些，脣角勾起了一抹悲憫而又蠱惑人心的笑意。
“北燕世子的壽禮，還真是別出心裁。”
若是沒有那塊黑布遮擋，他的眼神，還真的會出賣此時的悲痛心情。
百里堇宸笑了笑，極其俊逸的臉上顯露着幾分狂傲自負。
“本世子也這麼覺得。可惜，段將軍看不到，否則你一定會很感興趣。”
葉卿顏幾乎能夠想象得到，此時的段衍，有多想要殺了百里堇宸泄憤。
那些頭骨，都來自段衍的至親。
但是段衍將自己的情緒控制得極好，所以旁人看不出什麼異樣來。
不過轉念一想，百里堇宸此舉，難道真的只是爲了別出心裁博人眼球麼。
他不像是那麼無聊的人，而且也不像是會真心送賀禮的人。
只有可能，他是故意而爲之醉翁之意不在酒。
葉卿顏側頭看向斜對面的宋凌煊，想知道他此刻會是什麼表情。
畢竟，那些頭骨，也是他的親人。
那是他的外祖父、外祖母，還有舅舅。
他的母親，不正是東溟國的公主麼。
然而，宋凌煊的反應甚是平靜。
光線勾勒着他精緻無瑕疵的面部線條，自酌自飲，好不瀟灑。
彷彿他壓根就不知道現在發生了什麼事，享受着美酒，漫不經心地欣賞着歌舞。
就連葉卿顏都不知道，他那是故意裝着不在意，還是真的沒感覺。
除了這些頭骨，百里堇宸所送的賀禮中，還有一樣寶貝。
侍衛展示出了一件明晃晃的袍子，質地和緞面都是絕佳的上品。
龍紋護袖，金絲滾邊雙面繡，尤其是那如金子般亮閃閃的顏色，吸引得人移不開眼。
“那是那好像是東溟皇帝所穿的龍袍啊”
人羣之中，還是有識貨的。
段衍兩隻眼睛看不到，但是聽人說是東溟的龍袍，只覺得氣憤無以復加。
他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強行壓抑着憤怒和殺意。
即便是南疆王，在看到這麼一件華美的龍袍後，也是愛不釋手。
若不是因爲那是死人穿過的皇袍，他真想現在就將其披在身上。
這件皇袍，是東明歷代皇帝傳下來的、尊貴無比的寶貝。
東溟的繡工一向是各國之中最好的，這件龍袍，繡工針腳自然不用多少，光是所用的絲線，就是現在已經絕種了的七彩蠶絲。
這是當之無愧的寶貝，南疆王甚是滿意。
他滿意得，幾乎忘了那是已經死去的東溟皇的物件。
手撫摸着衣裳面，細膩而光潔，好像嬰孩的皮膚。
“此物甚好，甚好哇。”南疆王臉上又恢復了笑容，隨後便命人將東溟皇的龍袍好生收了起來。
至於那些頭骨，他想着，全都焚燒了吧。
留着這些頭骨，總覺得有些晦氣。
段衍現在懊惱自己看不到，他想知道，百里堇宸是從哪兒得來的頭骨和龍袍。
“父王，兒臣也有賀禮獻上。”百里堇宸送完賀禮後，大王子也一副躍躍欲試的架勢。
實際上，他已經等待多時，都等得有些心急了。
這份賀禮，他保證會讓父王大喫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