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衍身穿一襲玄色衣衫,面上帶着似有若無的笑意,進了牢房。
“郡主,你這麼快就醒來了麼,怎麼樣,休息得還不錯吧”段衍邊說邊搬了張凳子坐在牀邊,望着葉卿顏的目光極盡溫柔。
葉卿顏的睫毛輕輕顫動,費力地開口。
“段衍,果然是你”
“果然原來,你早就懷疑我了麼。”段衍微微俯身,離得葉卿顏甚近。
雙脣之間距離不過兩指,葉卿顏面不改色,目光含着怒意。
“安陽郡主,你和璃王,還有那個北燕世子,應該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現在我給你機會,你要是說對了,我就不爲難你。”
段衍的語氣帶着幾分日愛日未,目光緊盯着葉卿顏的雙脣,隨時都會親下去。
“你是東溟皇室遺孤,你的父親是東溟國的太子,他當年帶着你和你的母妃逃出了東溟,卻還是沒能躲過”
“說到這兒爲止。”段衍坐直了身體,往日的經歷,是他不可觸碰的傷疤。
但他在葉卿顏面前卻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彷彿對以前的事不在意。
“既然你們知道了我的身份,又爲何不去揭發我。
我知道,你本來打算和宋凌煊一起離開南疆的吧。
所以,你覺得無所謂,南疆的生死存亡,不關你的事,是麼。”
“段衍,我母親呢,她在哪兒”葉卿顏強忍急切,裝着鎮定地發問。
然而段衍卻根本不回答她的問題。
他自說自話,眼神變得冷冰冰。
“百里堇宸用頭骨和皇袍試探我,甚至已經準備好了埋伏。
他成功了引出了我的人。
可我也不是傻子,明知那是個圈套,還要往裏鑽。
這裏可是南疆,有句話,叫做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在南疆,你們鬥不過我。”
葉卿顏平躺在牀上,只覺得全身上下都軟塌塌的。
就如同現在這副軀體不是自己的,哪哪兒都使不上力。
當然,除了她那張嘴。
聽段衍說了這麼多後,她頗爲平靜地問了句。
“我知道,你是想要復仇,但你爲何要找南疆的麻煩。”
“你以爲,我稀罕麼。
老實告訴你,南疆只是我的一個工具罷了。
不過我倒是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南疆,在各國之間夾縫生存,卻能夠將我所想要見的人都聚齊了。
齊國沒了宋凌煊,滅國只是早晚的事。
同樣的,北燕沒了軒轅侯和百里堇宸,便失去了最強大的羽翼。
現在,這些人,都要死。”
最後三個字,段衍刻意說得很慢。
他就像是一個儒雅的劊子手,殺人,就像是作畫那樣高雅的行爲。
原本他期待着從葉卿顏眼中看出點緊張和擔心,但她的目光,從來都是淡淡的、冷冷的。尤其是在對着他的時候。
但他曾見過,在宋凌煊面前,她的溫柔似水,她的笑語盈盈。
那樣的她,是他不曾擁有的。
有時候,他其實也會怨天尤人。
爲何老天待他如此不公。
失了家,沒了國,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
他所愛的家人,都沒能護住。
眼睜睜地看着父母被五馬分屍,親手將剛出生不久的妹妹送人。
從他選擇要踏上這條復仇路的時候,就只剩下他一個人。
一個人,真的好孤獨。
爲什麼只有他一個人這樣痛苦。
其他人,那些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人,也應該墜入深淵,難道不是麼。
段衍的眼神越發冰冷,他伸出手,動作很是溫柔地撫上葉卿顏絕美的臉龐。
她的臉,女無女眉凌厲,氣質脫俗,不似他府中的那些姬妾。
就是這樣一個表面溫婉,實則比男人還心狠的女人,勾起了他極大的佔有念頭。
若是能夠得到這樣一件寶貝,他的生活會更加有意思吧。
她的目光如同泛着寒光的利刃,恨不能殺了段衍,逃出這個令人窒息的地兒。
“段衍,你有沒有覺得,自己很可憐。”
原本段衍正靜靜地欣賞着葉卿顏,就像是欣賞一幅畫、一朵花,天氣正好,陽光明媚。
但葉卿顏所說的話,就像是晴空霹靂,烏雲席捲而來。
冷冷的雨水打在他臉上,陽光不再。
他的手突然下移,掐住了葉卿顏的脖子,但臉上卻帶着瘮人的笑容。
從位置上起身,帶倒了凳子,打破屋內的安靜。
他俯身看着牀榻上的葉卿顏,手上不斷增加力度,想要看她臨近窒息,露出那抹恐懼。
其實他等了很久了,他想要看到她求饒,心甘情願地成爲他的所屬物。
被掐着脖子,葉卿顏的呼吸便成了困難,加上她又是平躺着的姿勢,便更加有難度。
她的臉色由紅潤變得蒼白,然後又變得青紫。
段衍見她快要撐不住,便送了力。
等到她剛緩過氣,又增加力度。
如此往復折磨着她,讓她嚐到死亡的恐懼。
但葉卿顏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求他放過自己,眼睛裏的不屈和倔強,是對他最大的諷刺。
終於,沒有得到快意的段衍放過了她。
“我可捨不得殺你。”他貼着她的耳畔,聲音溫柔無比。
葉卿顏不言語,眼神裏滿是憤怒和肅殺的冷意。
段衍知道她現在一定想要殺了他,爲着自己能夠激怒她而欣慰釋然。
他替她理了理髮絲和衣裳領子,像是照料着癱瘓在牀的妻子,那般細心,那般溫柔。
做完這些後,他冷靜下來,重新坐在牀邊,握着她的手,緩緩說道。
“現在,大王子成功即位爲新王,沒有長公主的阻撓,一切都將會很順利。
我捨不得你死,所以,謀害先王的案子,我會安排妥當,將罪名全都推到長公主頭上。
對了,還要告訴你個好消息十日之後,便是你我二人的大婚之日。
我未來的娘子,你可期待”
段衍的眼神之中夾雜着些高興似的,甚是溫柔地在葉卿顏的手背上親了一下。
葉卿顏只覺得噁心,眼神凜冽,語氣也含着極大的憤怒。
“段衍,你卑鄙我不可能嫁給你,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可能”
見葉卿顏的態度如此決然,段衍冷冷的一笑。
“卑鄙呵呵,卑鄙。
要說卑鄙,我又怎麼比得上當年在背後捅刀子的齊國
甚至於東溟已經被滅國,他們還是不肯放過我們。
如果是你,葉卿顏,如果是你,親眼看到自己的父母被車裂,親手送走自己的親妹妹,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你說我卑鄙,那麼,你倒是說說,那些害得我國破家亡,現在卻活得好好的,那些人,他們又是什麼樣的,我想,僅僅是卑鄙,都不足以表達我對他們的恨吧
現在,我只不過是想要用我的方法,讓他們嚐嚐我受過的痛。
你說我卑鄙,跟他們相比,我已經很仁慈了吧。”
葉卿顏顯然不贊同段衍所說。
她的目光毫無畏懼,脣角勾起了一抹冷若寒霜的笑意。
即便看到段衍已經很生氣,她還是狠狠地刺激了他一把。
“你說得自己好像是被逼無奈,但你也不過是將自己的殘虐套上了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而已。
段衍,你若只是爲了報仇,大可去找你的仇人。
可現在,我所知道的,是你和他們一樣,也在傷害無辜的人。
這就是你的方法,這就是你的仁慈”
嘭
段衍站起身,一腳踢翻了凳子。
他怒視着葉卿顏,對她有了殺心,但又強行壓抑。
這個女人果然有本事,居然能如此輕易地激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