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陌上塵飛 >第二十六章 內心的傷(1)
    早晨天剛亮,我穿上了比較嚴肅的襯衣、西褲,很早就到黃寺去了。

    時間還早,金色的陽光剛剛透過樹梢撒到青石鋪成的院子裏。空氣還沒有熱起來,周圍的寧靜擠跑了俗世的喧囂。頃刻間,我好像忘卻了自我的存在,思緒隨着視線和心情自由地遊弋在這片神祕的淨土佛國中。

    偶爾看見幾個行色匆匆的喇嘛,臉上帶着藏族人特有的微笑和意味深長的眼神。

    也許是第一次獨自接觸和麪對這地方吧,我顯得有些緊張和拘束。

    我在佛爺住的那排房子外面,碰到了昨天和徐空蘭來的時候爲我們煮奶茶的年輕侍者,他正提着暖瓶去鍋爐房打開水,看到我,有些意外:“哎,今天又看到你了!”

    我帶着淡淡的笑容迎上去:“你好,佛爺好嗎?”

    “佛爺很好,你好嗎?”他露出喜悅的神色。

    我笑着點點頭:“你好。”

    “你好,你好。要見佛爺?”那位侍者還是很熱情,眼睛裏充滿純潔的友善。

    我應聲回答:“對,昨天晚上給佛爺打過電話了。”

    “噢,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昨天去辦事了。”他仍舊面帶喜色,“佛爺沒跟我說。”

    我緊張的心情放鬆下來,感覺自由了許多:“那佛爺現在有時間嗎?”

    侍者點點頭,很認真地說:“佛爺正在念經,今天上午十點半以後還要出去,你跟我來吧,在我的房間裏等一下。佛爺唸完經,我帶你進去。”

    我跟着他走。他一邊走一邊說:“昨天的奶茶好不好喝?”

    我趕緊說:“好喝啊,以前從來沒有喝過。”

    “今天還煮奶茶,你要多喝一點兒。”他高興得眉毛都飛起來了,“喝奶茶身體好!”

    看着他一派真純模樣,我忍不住呵呵地笑了。

    一進走廊,就聽到佛爺房間裏清脆的鈴響,鈴聲間隔時間相等,特別悅耳,穿透力很強。我自然地收斂了笑容,融合到了那種**神聖的氣氛中。

    進了佛爺隔壁的一間房。那間房不大,擺設也比較簡單,但書櫥和桌子上也放滿了各種藏文的長條活頁經文。我被這位年輕謙虛的喇嘛讓到沙發上坐下。房間裏似乎點着什麼特殊的薰香,但卻看不到香爐在什麼地方。

    我的讚美不禁脫口而出:“好香啊!”

    那侍者不好意思地笑了:“前幾天,佛爺的幾個**弟子來看望佛爺,送給佛爺不少香。佛爺讓我拿一盒來供護法,味道很不錯,呵呵……”

    隨着侍者手所指的方向,我纔看見他的書桌上方,掛着一幅戴着尖尖的黃帽的祖師唐卡。

    我記得有人曾經告訴過我,那是藏傳佛教中興的至關重要的人物,也是“格魯巴”黃教的創始人,是爲全藏所有教派共同尊崇的偉大導師。他被稱爲“宗喀巴”,意思是出生在青海宗喀一帶的聖人。

    他還有很多稱謂和名字,其中被認爲是最尊敬和崇高的稱呼是“傑仁波切”,意思是“根本的珍寶佛爺”。但是他的名字不是這些,他的名字叫“洛桑扎巴”,翻譯成漢文,意思是“善慧名稱”。

    在這幅唐卡的下面,擺着一隻長方形的藏銀盒子,雕刻極爲精美,從蓋子的很多花紋形成的鏤空圖案中,嫋嫋娜娜地升騰着絲絲縷縷的煙霧。

    我好奇地問:“這是什麼?”

    “和你們的香爐一樣,只不過我們的香可以躺着燒,這樣比較舒服吧!”那位侍者還是帶着永恆不變的微笑作着解釋。

    他溫暖的笑靨,驅散了殘留在我心中的緊張與拘束。

    聽着那連續不斷的悅耳鈴聲,我問:“這是佛爺在念經吧?”

    “對!佛爺每天早晨五點就開始唸經了。”那侍者點點頭回答得毫不厭煩,“祈禱吉祥,祈禱和平,增長智慧,培養慈悲,很多種經文需要念誦的。”

    “你的漢語說得很好啊。”我有些喫驚地說。

    侍者不好意思地笑了:“佛爺給我找了一個老師,教我漢文,佛爺天天都要檢查的。”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表情竟然像個小孩子。

    我又問:“佛爺現在念的是什麼?”

    那侍者很神祕地把手掌合起來,態度**:“這叫‘垛瑪’,總的來說是給佛菩薩供養,然後給護法供施,最後給一切地獄、餓鬼道的鐘聲佈施。六道當中最痛苦的就是地獄道和餓鬼道,他們的痛苦我們難以想像。所以要依靠佛的幫助,和自己的慈悲心、決心救護他們。這也是培養自己慈悲心,很重要的……”

    “手段。”他想了一下,才說下去,“你等我一下,我要打開水,然後給你煮奶茶。”

    沒等我阻攔,他做了一個要我安靜的手勢,然後提着暖瓶出去了。

    我站起來,走到書桌邊上看着桌上沒有合上的活頁典籍。正在這時候,隔壁的佛爺高聲喊着幾句藏文。別的沒聽懂,但我聽見了剛纔這位小侍者的名字“君貝”。不知道佛爺找他有什麼急事,我只好硬着頭皮到佛爺的房間去。

    一開門,佛爺正在收拾桌上的東西。看見是我,有些意外,但又很高興:“你已經來了?什麼時候到的?很想念你啊。”

    我只好傻乎乎地笑着,連問候佛爺的一句話也想不起來,徐空蘭教我的禮節也不知道怎麼用了。

    “怎麼了?不認識我了?”佛爺看見我的樣子,笑了。

    佛爺慈祥的笑容化解了我的尷尬,我也笑起來:“佛爺,您好嗎?”

    “好,好。君貝呢?”佛爺笑得更高興了。

    我趕快說:“他去打開水了,有什麼事兒嗎?我來吧。”

    “你不行的,你做不來。”佛爺笑了笑,“你坐下吧。就你一個人嗎?”

    “是的。”看着佛爺很高興的樣子,我既迅速又很認真地說,“佛爺,我想跟您說點事兒,提一個請求。”

    佛爺看我很嚴肅,就點點頭:“看看什麼事兒,能做到的,我一定盡力。好不好?”

    “我想皈依。”我很緊張地說。

    佛爺愣了一下,然後開懷大笑起來:“這是好事兒,爲什麼不好意思呢?很高興你能這樣想。”

    於是我向佛爺獻上了哈達,佛爺很高興地把哈達繞在我的脖子上,併爲我摩頂賜福。

    佛爺面前的小桌子上擺了一些很奇怪的東西。

    一個像是鍍了金的大盆子,上面佈滿了各種繁複細膩的花紋,還鑲嵌了松石和珊瑚。同樣質地的一把小水壺,只不過柄在那又細又尖的壺嘴左側九十度角的地方,是一個可以伸入一根手指的封閉的環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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