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並蒂難爲雙生花 >第一百三十二章 如何離開
    難得在南方能見到一個陰天,烏雲壓得很低,時至午時,大雨便如同斷線的珍珠,嘩啦啦地落了下來,南宮鑰也是這個時候才懨懨醒來,頭腦暈暈沉沉,一時還不知道時間。

    她難得這樣累過,竟然無甚力氣從牀上起身。房外的雨聲淅淅瀝瀝下個不停,南宮鑰眼皮沉重,翻了個身,本想閉上眼睛再休息片刻,卻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

    再醒來已是申時,身上還是不爽利,南宮鑰慢慢地坐起身來,重重地喘了一口氣。肚子響了一聲,南宮鑰摸着肚子坐在昏暗的屋子裏想着這莫不是已到傍晚了?這一天居然沒個人叫她喫飯,這麼大一個活人就這麼被人遺忘在這裏,那個受傷的豈不是更慘!

    想到這一層,南宮鑰心便提了起來,她可是等着虞?忠文一醒就準備走人的。火急火燎地穿衣洗漱,一路上淋了些雨,到虞?忠文住處時可說是有些狼狽了。

    出人意料之外,不像她,門外一個人也沒有,虞?忠文門上倒是站了兩個人,看她來了還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一人打開房門,另一人匆匆離去。南宮鑰斜眄了離開的那人背影一眼,不用猜都知道,定是去告知周朝了。

    她一步也沒停頓,步伐如常地進了屋,走看牀前看着虞?忠文呼吸平順,面色也較之前有了絲血色。心裏頭放心了些,她拉開被蓋,露出虞?忠文胸口包着的繃帶,伸手細細解開,想看一看傷口恢復得如何。

    “你這是在幹什麼?”一個嚴厲的聲音在門口處響起。

    這裏不大,周朝來得實在是快,南宮鑰平復了想翻白眼的心情,帶上一點假笑,轉過頭去:“看一看傷勢恢復得如何。”

    周朝大步跨進來:“你一個姑娘家,居然去看男子的胸膛,我素來知你大膽,可是你也不能個個男子都不避忌。”

    這回,南宮鑰臉上的假笑都要掛不住了,她從來不知道,這假笑像兩坨鐵,直接拉着她的臉就要往下垮:“個個?能有幾個?他這不是受傷了嗎,我恩人吶,我能不關心?他要是不好了,我欠他的恩情怎麼還?”

    周朝蹙眉,揹着手走到牀邊,看了眼躺在牀上的人:“幾個!?你還真敢說,以後不許對其他男子有這些動作。”

    本有更加嚴厲的話,想了想還是做罷:“他吃了我好些好藥,要是還好不了,那隻能是他的命,但我可給予他家人錢財。”大概想到自己現在的錢財也是來自於維護自己的幾個諸候國,不似自己在邑城時,用的都是冀王朝的,便又改了口:“待我復位成功,再對他們另行嘉獎。”

    大開的門外,落雨不時飛濺上臺階,如大顆的珠子,濺得老遠,帶着絲絲涼意浸入房中,涼意帶醒了南宮鑰,周朝這夢是醒不了了,可因他而起的局勢卻又要讓百姓流離失所。

    可她能做什麼?勸也勸了,不該說的話也說了,他卻越來越執意於此,人若無求,便能安然,可若是起了念頭便不好說了,然這天下卻要爲一人的執念負責。

    南宮鑰收了手,將被蓋拉高到虞?忠文脖子下,掖緊被角,起身利落地施了個禮:“那我便先退下了。”

    她往處走,與他錯身而過時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臂,力道不大,卻又掙脫不得。她詫異地轉頭看他,見他眼神晦暗地盯着自己的脖子,良久,輕咳了一聲:“你有高領子的中衣嗎?”

    莫名其妙,南宮鑰硬是愣了半晌來回味這句深奧無比的話中蘊含的的寓意,但任憑她頭腦聰慧,亦是不明所以,茫然地點點頭:“有。”

    他轉過了頭,放開她:“那去換上。”

    她更加莫名:“我沒帶。”

    “……”周朝看了她一眼,朝門口喊了一聲,對進來的男子說了個尺寸:“買幾件中衣,再加幾件外裙。”

    男子目不斜視,躬身退出。

    南宮鑰再施了個禮,轉身走了,可身後的目光讓她覺得如芒在背,硬是想隱個身,瞬間消失。滿心疑惑不如手動解疑,回到屋裏,南宮鑰將盆子裏的水打滿,認認真真地照了照。

    臉色蒼白,嘴脣微腫,脖子上還有兩塊紅印,自己這身體難得生病,怎麼這就病了?她拉開衣襟,這紅印一路向下,直蔓延到胸口,她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真病了……看這臉色,莫非是生了什麼難得一見的怪病

    肚子又叫喚起來,南宮鑰在心頭狠狠罵了一句,將衣領拉好,提着溼漉漉的裙子正要出去找點喫的,就有幾個護衛打扮的人提着一個偌大的包袱進來,恭敬地放在桌上,施了禮便退了出去。

    隱隱的食物香味從包袱裏飄出來,南宮鑰打開包袱一看,是一包衣服和好些熟食。這些人真當她是狗子呢,一天一頓便就可以了。她就着冷茶吃了個飽,想到今日的遭遇,爲防明日捱餓,將剩下的食物包了包放進了櫃子裏。

    天色越發暗黑,雨也小了許多,算算時間正是飯點,南宮鑰偷偷摸摸地再次往虞?忠文那處跑去。今日總覺得怪怪的,照無面的說法,虞?忠文早該清醒了,這周朝不讓她細看,她偏要細看。

    對她沒有監控,輕而易舉便到了虞?忠文的住處,只是兩個守衛雷打不動地站在門口,估計除了蟲子連只鳥也飛不進去。南宮鑰蹲在花壇後面,抹了一把從額頭流到眼睛裏的雨水。

    老天漸漸收了雨,但她一身溼衣服,被冷風一吹,全身直起雞皮疙瘩,不停地打着哆嗦。鼻子一陣癢,眼看着忍不住噴嚏就要打出來,她忙用手堵住口鼻,一個噴嚏沒打出來,震得她臉頰痠痛,鼻涕也跟着下來了。

    看門口那兩個樁子一樣的人,南宮鑰覺得不能再等,將裙襬的雨水絞了絞,打算先回去換件衣服再來。遠處傳來一陣咳嗽聲,南宮鑰忙停下腳步,往裏縮了縮,從樹枝縫隙裏看到一位老漢提着個食盒走了過來。

    那兩個站得跟樁子一樣的人總算說話了,一個接了食盒,另一個說道:“老張頭,你……找個人替些時候,還是回去一趟吧。”

    房檐上的雨滴大概是滴進了老漢的衣領,他縮了縮脖子,聲音又是疲憊又是低落:“這樣也好,無牽無掛了。”

    一時靜了下來,只聽到一人將食物從盒子裏端出來的聲音,片刻,那人又說道:“你跟成公說一聲,還是回去一趟吧。”

    老漢擺了擺手:“回去也做不了什麼,我給那遠房侄子拿了銀錢,他會安置妥當的,成公吩咐我留在王上身邊,我現在只想伺候好王上。”

    又是一陣沉默,南宮鑰卻明顯地看見老漢的身子佝僂了些許。少頃,老漢轉身離開,大概有了飯菜總要來點話題,方纔的兩個樁子人這才又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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