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並蒂難爲雙生花 >第三十一章 惡(一)
    澤弘皺了皺眉,擡起手捂住鼻子。

    這屋裏堆了太多撿回來的垃圾,可這比這垃圾的酸臭氣更難聞的是從屋裏散發出來的血腥味。

    南宮鑰已經將燭火點亮,昏黃的燭光映着地上橫七堅八的四個死人,正是在阿花記憶中的那個樣子。

    死狀說不上有多可怖,都是脖子上的血管被一口咬破,至於緣何暴亡,南宮鑰猜想是屍毒入體的原因。

    地上的幾人都是瞪着眼睛,像是不相信自己所看見的事情,最後的表情留在了臉上,從那一雙雙死氣沉沉的眼睛中都能看到驚懼。

    澤弘一把拉住她:“你可別說你還要再放一次血啊,待會暈了我可不負責揹你走。”

    她拂開他的手,語氣淡定:“你不會的。”

    澤弘看了她一眼,轉身一聲輕笑,幫她把一根擋道的凳子挪開,調侃道:“這會又對我這麼有信心了?”

    南宮鑰正在地上畫符:“你這麼好,怎麼會不管我。”

    這次澤弘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幫她把地上的雜物清了清,讓南宮鑰能好好畫符。

    血符畫好,南宮鑰坐在裏面輕聲誦出介引咒,再念出結梁咒,陰風吹過,南宮鑰心中嘆息了一聲,睜開眼睛。

    看樣子她好像是進入了陶嬸弟妹的殘識中,在看過了一段因雞毛蒜皮而爭吵不休的的生活後,畫面轉到了這位陶程氏的一個遠房侄子身上,這青年到了說親的年紀,剛好陶嬸弟弟家有一個年紀相當的姑娘正到說親的年紀。

    陶程氏的這個侄子家中貧困,想要說親並不容易,這陶程氏一合計,打着親上加親的名頭竄掇着丈夫帶她回連豈鎮陶嬸家來說這門親事。

    兩人帶着侄子家給的碎銀子和一些山貨出了門。那陶程氏是個沒有見過世面的,一路上怕銀子丟了時不時的打開包袱清點一遍,偏巧她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舉動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候,還是在人跡罕至的山道上這樣露財,多少都只有危險了。

    南宮鑰看見夫妻兩人坐在路上的茶攤子上打着小九九,根本就沒有發現隔壁桌上的三人正不懷好意地窺視着他們。

    兩人話裏話外都是去了陶嬸家如何做,又說起陶嬸家兩口子沒有孩子,存了不少的錢也後繼無人,陶程氏的意思是陶家大哥無後,倒可以把她家的小兒子過繼去,以後陶嬸家的東西就歸她家所有了。

    這邊兩人在用心的合計,那邊的三人偷聽了兩人的話起了別的心思,相互遞了個眼色,不動聲色地偷偷跟在二人身後一起上路。

    南宮鑰忐忑的靜等着最後這一刻的到來,兩日後,這夫妻二人趕到了陶嬸住的這個鎮子。

    都說來者是客,還是有親戚關係的來者,可看得出來陶嬸不是很喜歡這兩口子,不過人總是多變的,只要有引起變化的誘因。就像此時此事涉及到陶嬸兄弟家小女兒的親事,以及擺了一桌子的山貨。眼見着陶嬸兩口子那臉色就跟變天似的,一下子晴朗了起來。

    陶程氏將她那侄兒說得天花亂墜,兩家人商議了一下,當下就拍定第二日一早就帶上禮物去兄弟家說這個事。

    天色已近黃昏,陶嬸顛顛的出門,還到隔壁阿花家買了一小盆連鍋煮給晚上加菜。簡單的菜餚香味撲鼻,透過那盆熱氣騰騰的菜能看到阿花父親正赤着膀子站在那炊煙之後爲客人炒菜。

    陶程氏站在陶嬸門外,看着在炊煙中跑來跑去爲客人擺碗筷的阿花,心中爲自家大兒子盤算了起來。

    阿花娘同陶嬸開心的閒話了幾句,還衝着站在棚子外的陶程氏打了個招呼。一切都很美,紅彤彤的夕陽之下鱗次櫛比的房屋上飄起裊裊炊煙,幹完活計歸來的人互相打着招呼,熱情又友善。

    夏夜黑得遲,夜裏出來乘涼的人三五成羣地聚集到門前各處,聊着閒話。陶程氏與這裏的人不熟,天擦黑時便回了屋裏睡覺,不多時已經響起了輕微的鼾聲,南宮鑰卻睡不着,耳中聽着陸續回屋的人聲與腳步聲,終於一切都歸於安靜,只有不甘寂寞的夏蟲時不時叫喚兩聲。

    過了很久,那讓南宮鑰心驚的聲音響起,門柵傳來被一種器具輕輕撬動的聲音,接着,發出一陣極細微的輕響。

    南宮鑰心道:來了。

    “誰!”

    隔壁響起一陣驚呼,是陶嬸。南宮鑰簡直懷疑她就是一隻夜行動物,這麼晚了,連她都沾染上了一絲睡意,這婦人居然沒有睡着。

    潛進房裏的人被驚動,許是撞到了什麼,發出東西倒塌的聲音,陶老大剛就黑走出去發出了一聲怒喝就被人按下聲勢,緊接着清晰的一道掌聲伴隨着一聲痛哼給呼到不知哪個旮瘩去了。

    這邊屋裏的兩人也相繼醒來,氣勢洶洶地跑到屋外頭去看,還沒回過神就被一腳給踢到地上半天也起不來。

    幾個人哼哼唧唧,直到屋裏頭的油燈給點亮,這纔看清面前站了三個衣衫襤褸的壯年男子。

    地上倒着的三人和站在裏屋門邊驚魂不定的陶嬸眼看着眼前三個凶神惡煞的男人,一個二個的嚇得篩糠一樣。

    中間那個臉上有刀疤的男人將手中的刀往桌子上一放,壓低的聲音中透着兇狠:“把銀錢拿出來!”

    陶嬸慌忙擺手:“沒有,沒有。”她藏的那點身家從來沒有在外面說起過,這些人是怎麼知道的?雖然害怕,她仍狐疑地看向站在一旁的老頭子,她那個老頭子也正狐疑地看向站在一旁的兄弟。

    這一來一去陶嬸也明白了事情是從誰的嘴裏漏出去的,一瞬竟忘記了害怕,滿臉的不高興地狠狠瞪着自家老頭子。

    “喂!”聲音壓低,卻極度不耐煩:“拿出來!不然老子要你的命!”

    陶嬸回過神來時脖子上已經多了一個冰冷的物什,她一下嚇得渾身發冷,但仍是捨不得那點銀錢,雙腿打顫的呼天喊地。其實心裏打着小九九,就是要是周圍有人聽見去報官。

    那幾個亡命之徒也不是喫素的,顯然這種趁火打劫的事沒有少做,一巴掌招呼在陶嬸臉上,直打得她眼冒金星,一隻耳朵發出嗡鳴聲,癱倒在地上半天說不出話來。

    另一個盜賊進房亂翻了一通,一會就從裏面搜出來好幾大塊銀子。

    一直跪在地上嚇得不言不語的陶程氏一下跪直了起來,眼睛發紅,嚅囁道:“那個,那個是……”

    話還沒說完刀柄直接打在她臉上,從她嘴裏崩出兩顆牙齒,陶程氏用手捂住嘴,痛苦地皺着眉毛不敢再說話,只能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幾塊銀子被幾個人塞進衣服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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