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並蒂難爲雙生花 >第四十四章 故夢(七)
    此後一連三天,姆姆都會在白夢語門前等着見她,自然也會被白夢語找人將送回屋去。可是姆姆孜孜不倦,一定要前來說個清楚。

    有什麼清不清楚的呢,她又不傻,姆姆的心是向着白家的,或者說是向着白林氏的,而她的母親的卻不知爲何要護住那樣一個人。

    她想了好幾天,要不要將此人正是兩年前的歹人這件事告訴白林氏,可反觀白家對這件事的做法,她覺得說與不說好像並沒有多大的意義。

    十日後,她終於拗不過姆姆的執着,同她見了一面。面前的老人提起之前的事情只說她是無心的,因着同是親戚的關係不必將事情鬧僵,而且這事鬧出去對白夢語與白家均是一個笑話,隻字不提她受到的傷害。

    這件事讓一直對姆姆敬重有加的白夢語徹底失望,她看着遊說與試探個不停的姆姆,終是悲愴的一笑:“我不過是家裏的一個工具,姆姆,你也是這樣想的嗎?”

    老姆姆一時愣住,就聽到白夢語說道:“我是個人,有我的感情,我不僅僅是聖女,我也是母親的女兒,可是你和她真正遇到事的時候都沒有站在我這一邊。”

    姆姆喃喃道:“你可是聖女,不需要……”

    “怎麼會不需要。”白夢語眼眶中泛起潮氣,又輕輕地一笑:“你說的話我都明白了,回去吧姆姆。”

    她看着眼前老態龍鍾的老婦人露出的驚疑不定的表情,心也跟着越來越冷,姆姆是同白林氏從秦國過來的,說到底也應該同白林氏同心同德纔是正常的。

    老姆姆應聲退也出去。此時,天空劃過一道閃電,接着連響起幾個驚雷。

    接下來的已是兩個月以後,恰好下了一段時間的雨,整個石城陰鬱了好幾日,天初放晴,白夢語一打開房門就看到不知在門外站了多久的易沛,一臉風霜,看到她時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還不等白夢語說話,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語兒,我好想你。”

    白夢語臉一紅想抽出手卻被他一把抱進懷裏,一時間鼻腔裏全是易沛身上帶着青草氣息的味道。她嘴角彎起,心裏一下軟得一塌糊塗,擡起手攀上他的後背:“我也好想你。”

    易沛走的這一趟果然查出了些事情,白夢語自生出懷疑開始到因隗邕的事件而下定決心其間經歷了什麼樣的內心掙扎南宮鑰是最清楚的,小時候沒有放在心上的一些話語和眼神再一次出現在腦子裏時就有了一種不一樣的感受。

    加上小福的話與白夢語自己的不甘和疑惑,讓易沛偷偷地走了這一趟。他一去兩個月,帶給她的卻是超出她懷疑範圍的事情。

    她從來沒有想到過,回去嫁人的小菊竟從沒有回去過,而小菊父母也是白家的奴僕,倒是回過家一段時間,不過一場大火後屋裏只剩兩具焦屍。

    秦國的林家確實是在一場大火中化爲灰燼,家中十幾口人無一倖免,只少了一個小小的嬰孩。那小小的嬰孩子自然就是白夢語,可是,家中十幾口人無一倖免是什麼意思?

    那白林氏與姆姆,這明明少了兩個人,怎麼可能是無一倖免!

    白語夢拿出一大包金子,全放在易沛手中,閉上眼,過了好一會,緩緩睜開的眼中只剩清冷:“查,一定要查得清清楚楚!”

    她從後站送易沛離開,剛剛背過身去關後門,就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來:“大人……是要獨自出門?”

    白夢語轉過身,看着不知何時出現的姆姆:“無事,只想出去走走。”

    已更見蒼老的婦人嘆了一口氣:“大人上一次跟我講的我想了幾日,覺得是傷了大人的心,特地做了些你小時候愛喫的麪皮湯,你可要喫點?”

    白夢語心裏一酸,點了點頭,跟着老姆姆走到她位於後院的房間中。屋裏燃着安神香,是她一直熟悉的味道。

    她走到矮桌邊,盤膝坐下,看着那一碗飄着油渣的白色麪皮。這是她小時候愛喫的,其實她現在已經不喜歡喫這種沒什麼味道的湯麪了,可老姆姆這一碗麪皮卻讓她想起了曾經那個溫暖的懷抱和這麪皮承載着的那些溫暖回憶。

    她眼睛被氳氤的熱氣浸溼,夾起一小塊吃了一口,是小時候的味道。

    正要再喫一口就聽到姆姆說:“剛纔大人在門邊是同誰在說話啊?聽着像是一個男的。”

    看來還是看到了,可是剛纔爲什麼又不問。她垂下眼簾,面上沒有什麼表情,心卻涼了下去:“剛打開門遇見一個問路的。”

    姆姆不信:“是嗎?”

    這是不信嗎,熱氣騰起,她端起碗接着一小口一小口地喫着,味道卻大不一樣了。

    夏日天氣一日熱過一日,白夢語又度過了一段安穩的日子,離秋收還有些日子,而白林氏不知何故不願意見她,老姆姆倒是難得的跟了她好幾日,至於其他人,除了郡守安排的人便全是白林氏安排的人。

    以往到不覺得,現在卻覺得自己不過是生活在牢籠之中的囚徒。本以爲絕不會被人發現易沛的行蹤,可唯一的那一次她爲易沛拿到了一個入軍的職務,而這個唯一打開了一個缺口,所有的事情至此傾瀉而下。

    不知道姆姆從何處知曉了易沛的事,便有了如今這樣的一次會面。

    她擡起頭,對上白林氏的目光,那目光冰冷無情,哪裏有平日裏對她的恭敬。

    是啊,作爲母親爲何要對自己的孩子恭敬,這纔是她本來的樣子。

    “那個叫作易沛的人究竟是不是你的……”說到這裏白林氏滿臉的鄙夷,彷彿見了什麼髒東西一樣。

    白夢語眯了眯眼睛,輕緩地開口道:“我的什麼?”

    白林氏將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下:“你說是你的什麼!你的情郎!”

    白夢語愣了愣,這話居然有些耳熟。低下頭髮出一聲輕笑,很快消失的笑聲讓人誤以爲是產生了錯覺:“母親這是在哪裏聽來的閒話?”

    她擡起頭,臉上笑着,眼神卻冰冷:“我現在是聖女,母親。”她冷冷地看着眼前這個熟悉的陌生人,帶着一絲複雜的表情:“你來這樣質問我可是以下犯上。”

    白林氏的指尖顫了顫,臉色忽變。

    白夢語端起熱茶優雅地喝了一口:“是有這麼個人,姆姆也知道,就是那個爲我擋了一劍在我府上住過一陣子的人。”眼神緩緩地飄向姆姆:“這個事你不是知道嗎,他救了我,我幫他一個忙這不是應該的嗎?”

    姆姆的眼神閃躲了一下,喃喃道:“可大人您,爲何還與他私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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