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並蒂難爲雙生花 >第四十八章 幻境(一)
    南宮鑰睜開眼睛時正好又看到孟贏口中吐出一口鮮血,地洞裏金色光華盡退,木板上的青煙正徐徐流出。

    她急忙靠近孟贏:“師兄。”

    聽見她的聲音,孟贏也不多話,咬破舌頭向那木板吐出一口鮮血,抓出一把符紙往前一丟,退後幾步抱着南宮鑰便飛身出了地洞。

    剛到洞口,地下一股力量往下一扯,南宮鑰死死抱住孟贏的腰身不敢鬆手。

    結果孟贏手邊還沒抓到個乘力的東西,被她這一扯跟着一起掉了下去。

    便見着濃煙滾滾,夾雜着一陣大過一陣的尖笑聲,那聲音穿透耳朵,像是要將人震聾了一樣。

    一直墜落,一直墜落……南宮鑰以爲要無休無止地掉落下去了,可就在這時,她背後一軟,觸底了。

    倒是不痛,她正奇怪,就聽到身子底下發出喫痛聲,接着是孟贏倒抽着涼氣地說道:“姑奶奶,你可不可以下去了。”

    原來有個給她墊背的,她不好意思地翻過身去,看着躺在地上半天起不來的孟贏,尷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哈師兄。”

    孟贏伸手給她:“快扶一扶師兄。”

    她麻利地起身,一邊伸手去扶孟贏,一邊打量着四周。

    一看到四周情況,心裏驚懼不已。

    可是不對啊,她明明沒有用介引咒入魂結梁,可眼前同她之前被鬼魂意識抵抗時所見到的小樓一般無二,也就是白夢語最後被行刑的那幢神樓。

    這可真是見鬼了,轉念一想,可不就是見鬼了嗎!心下有些沮喪,轉頭去看同樣震驚的孟贏,怕他二人所見不同,小心地問道:“師兄,你說我們現在是在那個地洞裏還是在其他什麼地方啊?”

    話剛說完,頭上捱了一記腦瓜嘣。

    她喫痛的捂住額頭,本想發作,想着孟贏好歹給她做了肉墊子,便只扁了扁嘴擡眼瞪着他。

    孟贏將她護在身旁左右打量着,聲音中透出些緊張:“你是不是瞎啊,這哪裏還是地洞,這不擺明是個祭堂嗎!”

    原來孟贏也看到了,那這是怎麼回事?她緊緊靠着孟贏,多了一個人在她身邊,心裏頭倒沒有那麼多的害怕。

    “這兩邊有樓梯,我們上去看一看。”孟贏擡頭看着二樓,注意到了那扇透風的大窗戶:“那裏似乎有個出路。”

    南宮鑰一把拉住他:“別去。”說完後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就聽見樓上發出了一聲突兀的響聲,她連忙放平心情,做了個深呼吸:“來,師兄,跟着我一起深呼吸。”

    孟贏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你腦子摔傻了?”

    她瞪他:“你腦子才摔傻了,你全家腦子都摔傻了!”看了看樓梯的方向:“師兄,我同這……嗯,這位接梁之時就遇到過抵抗,當時便是在這個地方,嗯,見到了,那個……”

    孟贏看她:“哪個?”

    她急得乾瞪眼,在這個地方她實在是不想提那些字眼,深怕惹出些什麼事來,着急地扯了扯孟贏的袖子,附到他耳邊:“就是髒東西,我一害怕那東西就會出現,越害怕出現得越多。嗯……好像是這樣的。”

    這樣吐氣如蘭,溫熱的氣息輕輕拂在孟贏的臉側,他不自覺的面色發紅,有些心猿意馬,強自鎮定穩了穩心神,有些不捨得那讓他又熱又心癢的氣息離開,輕咳了兩聲,又深深吸了一口氣。

    南宮鑰還是拉着他的袖子:“知道了吧,所以放鬆一點,到底會不會,有,那什麼,先穩住心,咱們再去那什麼。”她看着他,愣了愣,急道:“你,你別那什麼,臉都嚇紅了,放鬆,放鬆。”

    孟贏好容易才平穩下去的心又不安分地動了動,臉色變得更加紅豔,看了看南宮鑰握住袖子的手:“你什麼了半天,我都被你給繞糊塗了,我臉紅是因爲被你給繞暈了的緣故。”說完別過臉將四周再次打量了一遍,點點頭:“你說得不錯,你看,這不是沒什麼東西出現嗎。”

    “別說那……”南宮鑰心下微突,總覺得他這麼明顯的說了出來,那一位也一定聽得明白。

    果然,好的不靈壞的靈,心裏那一點微突就聽到樓上的響動又起來了,南宮鑰覺得四周的溫度驟然下降,冷得她打了一個寒戰,緊緊靠在孟贏身旁擡頭向樓梯口看去。

    孟贏看了看她,安撫道:“你別怕,你那身體邪魅不近,再加上有護身符,絕不會有問題的。”

    她看向他,原來如此,難怪上一次她也只是被嚇了個夠嗆,並沒有發生什麼危險的事。這麼一想,心下就寬了。本以爲那聲音不會再響,哪知道樓梯口已響起了聲音,那東西還是下來了。

    南宮鑰握緊孟贏的手臂:“師兄,告訴你了要放鬆!”

    “我放鬆得很。”孟贏緊緊盯着樓梯口:“是不是因爲多了一個人,情況有變?”突然瞭然道:“你這一次並未與它結梁,這是……幻境!”

    南宮鑰語氣更松:“那便好了,是假的啊。”

    孟贏卻皺緊了眉頭,臉色變得難看了幾分:“是它造的境,但這裏頭的東西……不好說。”

    這句話讓南宮鑰纔下去的心又七上八下起來,她拉着他:“師兄你說過的,那些無用的東西,全都將它那什麼了!”

    語氣鏗鏘有力,內容卻還是露了怯。他居然還能沒心沒肺地笑出來,自己都服了自己地搖了搖頭,小聲道:“說得是。”擡頭看向上頭那扇窗戶:“那裏也許是一條生路,也許不是,可眼下咱們沒有選擇。”

    南宮鑰定了定心神:“那咱們就去試一試。”

    孟贏手中光華乍現,一柄白玉劍柄的寶劍已握在手中:“阿鑰,你別怕,師兄……”

    “我不怕。”她鬆開他:“你快找些合用的符紙。”

    他看了看她鬆開的袖子,伸手摸出來僅剩幾張的符紙,一把全塞到南宮鑰手中:“拿好。”說完便帶着她亦步亦趨地往樓梯的方向移過去。

    剛見到那樓梯口,便聞到一股濃烈的臭味,接着是一張掛着腐肉的臉從樓梯口露了出來。

    孟贏雙手執劍向前,劍身直刺入那張噁心又醜陋的鬼臉之中,那個爬在地上正急速向前的醜東西便發出“呯”的一聲,四下裂開,落在地上的血肉化作一陣黑煙,消失不見。他呼出一口氣,想着南宮鑰一定會拍着手讚歎一句:師兄真厲害!

    可是回過頭去一看,哪裏還有那個姑娘的身影,偌大的一幢樓中,只有他一個人執劍站在那裏。

    南宮鑰一臉驚詫,看着前方空無一人的樓梯口,明明剛剛看到孟贏執劍而去,不過一眨眼,人竟憑空消失了,莫不是自己眼睛花了?還是一切就只是一個夢?

    她擡起手使勁捏了自己一把,痛得呲着牙倒抽了一口冷氣,還來不及揉一揉,就聽見一樓壁畫旁的那扇小門“吱嘎”一聲打開了。

    心裏“咯噔”一下,嘴裏嘆了一口氣,等着那張剎白的臉出現在面前,卻左等右等不見蹤影。她咬了咬脣,往那邊走了幾步,遙遙看了看那黑洞洞的門,垂目思忖了一會,又擡頭看了看二樓平臺上那一面寬大的窗戶。

    突然聽到背後有腳步聲響起,雜亂中又頗有章法。她猛然回頭,眼眸大睜,見着一樓不知何時多了一扇門,前頭是十幾個身着白色麻布衣衫的奴僕,分別列成兩排,邁着細碎的步子走了過來。

    她愣了愣,看着那些目不斜視的人,張口問道:“你們是誰?”

    可那些人好像聽不到她說的話,直直地衝着她就走了過來,她忙往後退去,擡眸間卻見着一張熟悉的面容出現在眼簾之中,一時就愣在當場。

    迎面而來的人腳步不停,等她回過神來,那些人已經近到能看清對方眼上的睫毛。她“啊”了一聲擡手去擋,那些人卻穿過她的身體直接走了過去,站在神臺之前念起了那些她熟悉又聽不懂的詞句。

    她嘴都要合不攏了,驚異不定地看着那些人從她身體穿過,只是她單方面的能看得到對方,卻沒有一個人能看到她,彼此之間即不能觸碰也不能溝通。

    那張熟悉的面孔逼近,南宮鑰從來不知道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白夢語竟然是如些美麗,像是一隻扇着透明翅膀的蝶,又像一朵盛開於冰雪之中嬌弱的繁花,那如畫的眉目,如仙的身姿真是世間難得,可那眉宇間的頹敗,眼眸中的空洞讓她看起來毫無生氣。

    在前臺停駐了一會,衆人便帶着一身素衣的白夢語轉身進入了那像是能吞噬一切的黑不見底的小門,南宮鑰跟上幾步又回頭去看,見到幾個跟在後面的白衣僕人將手中的書合上,放在神臺之上。

    她張大嘴,那金光閃閃的書面皮上鑲了一顆紅得耀眼的寶石。她向着神臺跑了過去,伸手一抓,手卻從那書中穿了過去,不禁暗暗蹙眉。突然想到什麼,又迴轉身跑向那扇洞開的小門,可到了門口卻頓住腳步,心裏漫起一種恐懼,猛烈地跳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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