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並蒂難爲雙生花 >第七十五章 繼續出發
    新春剛立,寒凍未去,南宮鑰與孟贏踏上了去往北狄的路。其間曾收到孟達飛鳥傳書一封,爲何不是飛鴿?孟贏解惑說是因爲此鳥特善追蹤,基本上比一隻善追蹤的獵狗還要管用,只是數量稀少,訓成更難。

    孟達這幾個月在山上無所事事,便在練功之餘將餘力盡數投資到這鳥身上,結果很是喜人。他寫來的這一封信主要就是爲了表達他的這種成就感以及告之以後有事聯絡起來會很方便。

    到郢良城之前,孟贏回了一封短信,簡單地說了與南宮鑰的近況,除了沒有言明虞?家族內發生的事情,基本其餘的事都如實簡單說了。南宮鑰想了想,也寫了一些話,爲免信太重,這巴掌大的小黑鳥載不動,她將寥寥幾句話寫在了孟贏的話後。

    一張小小的絹帕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南宮鑰摸了摸一臉憨相,看起來不甚聰明的小黑鳥,認真說道:“黑娃,你這一去可要快些,桂花樹下我埋了一罈子好酒,是想用來孝敬師傅的,可一定別讓大師兄給挖出來喝了。”

    孟贏舉着信看了看:“你放心,他那個狗鼻子,沒準兒已經喝完了。”又看了一眼“嘎嘎”叫個不停的黑鳥:“它叫黑娃?你取的名字?”

    南宮鑰點點頭:“對啊,多順口,多形象。”

    黑鳥繼續“嘎嘎”叫着表示抗議。

    孟贏用手指輕輕點了點黑鳥的頭:“是挺形象,就是有些難聽。”

    黑鳥不叫了。

    孟贏摸了摸下巴:“黑仔好聽些,也很形象。”

    南宮鑰沉思片刻,贊同道:“行吧,這個名字也不錯。”

    黑鳥叫聲更大,激動得猛扇翅膀。

    南宮鑰指着黑鳥說道:“師兄你看,它是不是不喜歡這個名字?”

    孟贏仔細地把那條寫滿了字的小絹布放進黑鳥腿上的細竹筒裏:“它哪裏是不喜歡,它是高興,你看,以後它要是遇到一隻母鳥就可以介紹說自己叫做‘黑仔’,而對方只能說自己叫做鳥,你說它多驕傲多有面子。”

    南宮鑰贊同,擡手放飛了黑鳥。天空中,被叫做黑仔的小鳥不甘地盤旋了好一會兒,才朝着一個方向飛走。

    一路進了郢良城,孟贏才遲鈍地反應過來:“我們來這裏幹什麼?”

    南宮鑰笑了一聲,見孟贏瞪着她,訕訕道:“三春店,坤字一號房,虞?忠文在那裏等着咱們,大概意思是要跟着咱們一起,估計還會跟回孟焦教。”

    孟贏立馬掉頭,南宮鑰上前拉住他:“你幹嘛?”

    他說:“去虞?家找明儀君,讓他把他這不成器的哥哥帶回去。”

    “別!”南宮鑰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他現在回去不得,他要是再回去鬧一鬧,龔夫人還活不活了?到時候虞?家其他人要追就這次私放妖物的事情,你說虞?家主要如何自處?這件事處理還是不處理?”

    孟贏眉頭一皺:“犯了錯就該認罰!”

    “讓你罰你兒子你於心何忍?”她“嘖”了一聲道:“再說,虞?忠文也挺可憐,一切事情都是有原因的,當初那個開頭不是他的錯,卻因爲那些事情讓他心裏頭變得扭曲,他也是個受害者。”

    孟贏打量了她一會,雙手交握着往馬身上一靠:“說實話。”

    南宮鑰擡眼打量了他一眼,再擡眼打量了他一眼,垂目:“他說了,我不帶上他,就去告發我。”

    孟贏氣道:“那你就早說,我讓他弟弟好好教訓一下他!”

    南宮鑰莫可奈何道:“所以我現在纔跟你說,就是不想你這樣做嘛,我先前說的那些都是真心話,雖然最後這個纔是重點哈,但是,憑你跟明儀君的交情,你這樣做他日後多半會謝你的,你將他哥哥交到他手上,才真正是將明儀君陷於兩難的境地,你當他當初爲什麼會放他出來不繼續關產,想必也是考慮過這一層的。”

    孟贏沉默良久:“三春店在哪裏?”

    三春店,可謂是描金砌玉,楚國果然富庶,這三春店作爲楚君封地裏最大的一座城池裏最大的一家集歌舞表演,喫喝住宿於一體的大型客棧,真是隻能用豪華二字來形容,這真是南宮鑰在逃亡尋寶之路上所見過最爲貴氣的一家店了,比之前在龔長凡的記憶中見到的那座花樓還要富麗堂皇。

    南宮鑰正在腦中構思着虞?任重在房中的奢靡生活時,二人已在店中夥計的帶領下來了了天字一號房,房門微合,虞?忠文正坐在寬敞明亮的房間裏提筆作一副丹青,沒有舞姬相伴,沒有滿桌酒肉,此時此刻虞?忠文的這副形象與南宮鑰所想大相徑庭,真是讓她無法相信。

    不知他是在作一副怎樣的畫,南宮鑰推門進去之時他居然沒有察覺,驚覺之時手中握筆已彙集起一滴墨汁,那一時的愣神中墨汁滴落,在絹布上暈染開一片深深淺淺,恰恰將畫面上那身姿妙曼的女子的臉給染花了。

    南宮鑰的好奇心沒有得到滿足,乾脆直接地問道:“你心上人啊?”

    “關你屁事!”虞?忠文擡眼瞅了兩人一眼,伸手將筆一扔,把桌上的畫直接撕碎隨手扔到地上:“去下面等我片刻,我收拾了東西就下來。”

    孟贏一口氣提不上來,一隻手已經搭在了腰側的劍柄上,南宮鑰忙將他的衣袖握住:“大爺,你慢慢來,我們下樓去等你。”

    從內院三樓一直走到客棧外的大堂,南宮鑰勸了半天,孟贏才堪堪收了怒火,不是看在虞?良語的份上,估計孟贏已經翻臉走人了。

    等了足足有一柱香時間,等待的二人忍住想罵孃的衝動,虞?忠文終於遲遲地從樓上走了下來,身後跟着兩個客棧夥計幫着擡東西。看樣子他在這裏住過好些時間,估計在回虞?家之前就將這裏作爲了老本營,帶的東西至少得裝兩馬車。

    在南宮鑰驚詫的目光中,虞?忠文擡着下巴問道:“馬車呢?”

    孟贏將頭轉向一邊,看着遠處正在吆喝買賣的小販。南宮鑰指了指栓在門外石樁上的一匹黑馬:“那就是……你這些,能不帶就別帶了吧。”

    虞?忠文問:“那你說,我這些東西應該放在哪裏?”

    南宮鑰看了看:“你之前放在哪裏現在還是放在哪裏啊,身上帶上銀子和換洗的衣物就行了嘛。”

    虞?忠文雙手一操,打量着她:“要不你出銀子?”

    孟贏不陰不陽地看他一眼:“你住這裏這麼長時間,都可以在城裏買一處小院子了,這會兒來愁沒地方放東西,還不是自己懶又貪圖享受,作的。”

    看樣子虞?忠文似乎想發火,但是忍了,從裏頭挑撿了幾樣東西后對兩個夥計說道:“看有沒有你們需要的,剩下的就放去後院燒了吧。”

    那兩個夥計愣了愣,忙點頭說好。虞?忠文的東西可以說都是品質上乘的,南宮鑰終於理解了他怎麼會在奮鬥了這麼多年後變成家奴口中的一事無成,敢情錢都被浪費了。

    虞?忠文指着門外那匹黑馬:“這瘦馬拉去給我折個價,換輛馬車過來。”

    孟贏眼看就要爆怒,南宮鑰趕緊出口制止:“幹什麼!我們沒錢買馬車!”

    虞?忠文漠視她的存在,繼續對夥計說道:“錢我來出,東西不用最好,但是要舒適寬敞。”

    孟贏怒火消了,默默站在一旁。南宮鑰一想這天氣要轉暖還得些時候,坐着馬車慢悠悠走去時間剛好,再說錢是虞?忠文出,大家一起享受,這沒什麼不可以的,挺好。

    這種歡喜的想法只持續了片刻,直到虞?忠文直挺挺地躺在那鋪着厚墊子的車廂裏打着震天的呼嚕時,南宮鑰傻眼了。她坐在車廂外,聽三匹馬兒歡快地撒蹄子跑路,看了一眼坐在車架上執着馬鞭的孟贏:“師兄,我連累你了。”

    孟贏居然沒有生氣:“你記着我的好就行,與他坐在裏面相比,我還是情願坐在外面。”

    南宮鑰感動道:“師兄,你放心,我一定想辦法將這廝給甩了。”心裏頭卻覺得有些爲難。

    虞?忠文懶洋洋的聲音傳來:“說什麼就說大點聲,別讓多誤會你們在外面說我壞話。對了,你那個朋友呢?我倒挺欣賞他的武功,他叫什麼呀?”

    南宮鑰一愣,心虛地看向孟贏,對方也正轉頭看她:“他在說什麼?”

    南宮鑰想着要不要將此事跟孟贏交待一下,孟贏卻已經想了起來:“你那個手下?嗬!南……知了!你膽子肥了,連師兄都瞞,那個人是誰!?”

    車廂門被一把拉天,露出裏頭一張看好戲的臉:“怎麼?你師兄還不知道?”一雙秋水桃花眼自帶風情,看向南宮鑰時好像在說話,說出口的話也是另有乾坤:“我記得那人高高大大,長得還挺好看的是吧。”

    孟贏大聲道:“什麼高高大大的?長得挺好看?你覺得那人長得挺好看?”

    心頭將虞?忠文從頭罵到腳,轉過臉委屈巴巴地看着孟贏:“我想跟你說來着,不是上次之後你沒問,我就給忘了嗎……那個人,是澤弘的手下,抓我的那個淮姬也是同澤弘關係複雜的一個人,也是他過意不去,纔派了那位壯士一路保護咱倆。”

    孟贏半微眯着眼睛:“真的?”

    南宮鑰雙手舉起保證道:“絕對真,比真金還真!我也是上次才知道他跟着我們的。”說完瞪了虞?忠文一眼,繼續可憐巴巴地看着孟贏:“要不是他,上一次我就被虞?忠文給殺死了。”

    孟贏聽到這裏,臉色微變,輕飄飄地瞟了虞?忠文一眼,對方已自覺地縮了回去,車廂門“啪”的一聲被緊緊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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