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完之後,太子又迫不及待地讓宗舒講一講昨天晚上通真宮沉入地府之事。

    一開始趙桓聽到手下人彙報之後,感到十分荒謬。

    宗舒怎麼可能猜得那麼準?通真宮說倒就倒、說沉就沉?

    想了想宗舒一系的表現,除了“妖孽”這個詞,趙桓實在找不出比這更合適的。

    珠珠回來之後,把事情經過給趙桓又描述了一遍。

    珠珠是整個事件的親歷者。她穿着太監服,第一次單獨出宮,找到了宗舒,求他救救父皇和母后。

    珠珠沒有進入通真宮,沒有看到宗舒帶人毆打官員,強搶父皇母后的場面。

    但珠珠親眼看到了通真宮下沉地府的過程。

    珠珠描述得十分詳細,趙桓聽得驚心動魄。

    天吶,趙桓忽然想到,蔡家這一次可真的是賠慘了,等於是白給了宗舒三十萬兩銀子。

    就在東宮,就在這個書房,蔡攸當前他的面,把三十萬兩銀票點給宗舒。

    等於是在他的監督之下,宗舒和蔡家完成了通真宮的交易。

    現在,蔡家拿到手的通真宮,按照宗舒的預言下沉到地府,蔡京什麼也沒有得到!

    如果說宗舒是私下裏交易的,蔡家還有可能逼着宗舒,退回三十萬兩,至少要退回一部分。

    有了他的見證,蔡家不可能要求宗舒退回。

    對於這種悲慘的結局,蔡京也只有捏着鼻子認了。

    昨天,珠珠首先找到的就是太子,讓他攔着父皇和母后不要去通真宮。

    趙桓認爲宗舒所謂的預測,根本就是對蔡家的詛咒,哪兒能當真呢?

    再說了,趙桓被徽宗處罰:禁足一月。

    珠珠沒辦法之下才去找宗舒。

    趙桓真是不理解,自己這個妹妹爲什麼那麼相信宗舒。

    當時,趙桓之所以答應和宗舒一起去找石炭,就是因爲珠珠說宗舒有文才,再加上宗舒贏了國師林靈素,他才當了什麼旅遊團的團長。

    想想,如果不是珠珠去報信,大宋朝就會塌一半天。

    萬一如此,趙桓就要硬着頭皮上位。

    他從來沒有治國理政的經驗,連一天監國的機會都沒有,因爲徽宗也是很少出城。

    再想一想西北和北邊的西夏、遼國、金國,甚至還有吐蕃,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都如狼似虎地盯着大宋這塊肥肉。

    這一切,趙桓根本沒有做好準備。

    幸好,珠珠挽救了這一切。

    與珠珠所講不同,宗舒介紹起來的時候,語氣淡淡、不以爲然,幾句話就說完了整個過程。

    趙桓覺得不過癮,又問起了宗舒爲何這麼肯定通真宮會下沉。

    剛纔在宮門口,面對着普通百姓,宗舒都沒有利用迷信,往自身身上加持光環。

    現在對着太子,宗舒更要給他講明白。

    尊重客觀,求真務實,這是科技發展的基礎。

    宗舒詳細地介紹了黃河,汛期,河流拐彎處的沖刷,地下暗河等等,趙桓聽後彷彿很失望,總感到這樣的解釋不夠刺激。

    事實的真相,往往不刺激,甚至十分乏味。

    宗舒不能爲了刺激,而偏離初心,去糊弄太子。

    這也難怪,以前的林靈素們,喜歡神神祕祕、裝神弄鬼的,一方面是他們自己也不明所以,另一方面這個時代的人就喫這一套。

    看着趙桓意猶未盡的樣子,宗舒忽然想到:爲大宋注入科技因子,趙桓纔是最重要的一環!

    最直接的辦法,就是當太子的老師!

    我講通真宮下沉的原因,聽不進去?打板子!

    “太子殿下,有句話叫做,言而無信,不知其可也。你是不是要履行諾言了?”

    太子看着宗舒拿腔拿調地說話,奇怪地問:“我許過什麼諾言了?”

    “殿下,你這就不夠意思了,你不是說過嗎,通真宮下沉地府,你就拜我爲師!大家都可以作證。”

    珠珠馬上說道:“是啊,太子哥哥,你是說過的。”

    纓絡也馬上證明。

    趙桓無奈地看着大家,“我拜宗舒爲師,只是玩笑而已。我要真的拜了,父皇還不得打死我?”

    太子居然不願意拜師,把理由推到皇帝身上。你拜我爲師,難道徽宗會打你?

    “宗舒,人得有自知之明。你不就會做個飯菜嗎?太子拜文盲爲師,這不是讓天下人看笑話嗎?”纓絡笑道。

    宗舒朝纓絡一翻眼:“公主,你這是職業歧視!尹伊是廚師的老祖宗,同時還是商朝的宰相!別看不起廚子!”

    “喲,宗舒,就你這樣,還想當宰相呢?”纓絡咯咯笑了起來。

    “誰敢說我是文盲,我跟誰急!記住了,我是進士!有文盲當進士的嗎?”

    宗舒說着說着就有些底氣不足了,他的進士,準確地說是“同進士出身”。

    別人是實打實的統招生,而他是非正規渠道進來的條子生和關係戶!

    對了,本少爺還是天子門生!試問,這天底下,有幾個天子門生?

    天子門生,來教太子,總夠格了吧?

    宗舒剛剛把“天子門生”的名頭擡出來,趙桓笑得更狠了,笑畢,指着宗舒道:

    “你不知道天子門生是怎麼得來的?是你自封的!你拜父皇爲一字之師,難道就是天子門生?上下摸索?你連《楚辭》都搞不清楚,還要當人老師?”

    太子一說,纓絡的臉一紅,想起了當時宗舒嘴上耍流氓,不由得氣道:“宗舒,你口無遮攔,就會口花花的。”

    “纓絡,我這個人不善言辭,好多話,都在心裏頭,正所謂,心中有,眼裏有,口裏沒有,情哥--”

    宗舒差一點把後面“情哥哥的心思你猜不透”的歌詞也一起禿嚕出來。

    “你還不善言辭?整天除了睡覺,就是玩嘴上功夫,現在你怎麼也不做活了?我們還等着喫蛋糕呢!”

    “你呀,心中沒活,眼裏沒活,倒是口裏有活!”纓絡感到宗舒現在沒有以前勤快了,連喫食現在也不做了。

    “哪裏哪裏,我口裏哪兒有活?口,活?”宗舒哈哈一笑說:“纓絡,你才口裏有活,你的,料想一定是極好的。”

    “誰說纓絡口裏的活好?她還不如我呢。”

    門口一個聲音響起。

    立在門口的,是眉中帶威、目中含笑的劉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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