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掉布,露出了一個通體透明、三棱形狀的東西。
這不是劍。
劍有尖有柄、有刃有背,這東西從頭到尾,粗細一致。
李少言將此物擺好,宗舒才走過去,將其擺弄一番,對着太陽又挪了挪角度。
呀,快看!有人驚呼道。
還是那道白牆,出現了一道彩虹,七種色彩,大小一致,排列整齊。
比剛纔用水盆製作出來的彩虹,更長更寬,總體要大上數倍。
和平時所見的不同,這彩虹不是彎的,而是直的。
如同手法嫺熟的畫匠,用七種彩色的筆刷,按照盡寸,精準刷出來的圖畫。
但這個是光形成的,的確是一種彩虹。
陽光明明是白色的呀,通過這種透明的裝備,就可以幻發出七種色彩?
大家從未見過如此的變戲法兒!
其實,這就是最簡單的一個光學實驗。
最早發現太陽七色光的是牛頓,當時他就是用一個三棱鏡。
一個月前,宗舒就找到林靈素,畫了一個圖,交給在密縣的玻璃作坊製作出來。
玻璃作坊的生產水平已經大大提升,做出的玻璃製品,其純淨度非常高。
宗舒要求他們做玻璃,主要是生產大宋科學院做實驗用的各種器皿和宗舒要求的特殊材料。
比如這個三棱鏡,起初大家並不知道有什麼用。
當宗舒拿着三棱鏡給大家講課時,大家才發現,這玩藝能把白光分解成七色光。
蘇易和其他十四名百工學員,當初回答了筷子在水中折彎的問題,對光折射有所瞭解。
宗舒給他們上了一堂課,立馬感到自己以前所知道的,實在是少之又少。
再和宗舒一比,他們就是井底之蛙。
這些學員們看到三棱鏡能將白光分散成七色光,個個都震驚異常。
學員們如此震驚,今天在場的人們比之更甚。
這哪裏是變戲法兒?
這簡直是在與天神溝通!
如果不是老天照顧,怎麼會散下七彩光來?
“陛下,陛下,祥瑞,天降祥瑞!”蔡攸激動得大喊起來。
蔡攸原地跪下,其他人員不得已也跟着跪下喊了起來。
這幫憨批!
這也是祥瑞,那也是祥瑞,哪兒來那麼多祥瑞?
就算是祥瑞,那也是本少爺製作出來的!
“陛下,沒錯,這就是祥瑞,我就是祥瑞的締造者!”宗舒說道:“要不,我給您再造一個更大的祥瑞?”
更大的祥瑞?這個彩虹已經夠大了!
宗舒雙手一拍,林靈素、李少言和曹宗申同時行動,拿出了一些物件,其中有兩個水桶,大家都認識。
其他的東西,還是頭一次見到。
徽宗頓時又來了興趣,宗舒莫不是又做出了什麼新的東西?
曹宗申爲兩個水桶打滿了水,林靈素和李少言都拿出一個粗大的竹筒。
竹筒往水桶裏一放,筒的後部有一個把手。曹宗申幫助將把手抽出來,竹筒顯得尤其笨重。
林靈素和李少言喫力地抱着兩個竹筒,分頭走到南北兩側,相距有十丈。
兩人用勁推壓把手,筒的一端忽然噴出數道水箭!
一南一北,數道水箭交叉穿過,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弧線。
有人馬上想到了,這就是孩子們常玩的水槍。
小孩玩的水槍,都是竹筒的一端鑿一個小眼,另一的竹節打通,用一個棍子綁上布條塞入。
棍子一推,水就從筒內激射出去。
林靈素和李少言正在操作的東西,是一個超大號的水槍。
有人發現,這個竹筒的前端是白瓷,上面佈滿了均勻的小眼,相當於澆花用的噴壺。
之所以能夠同時噴出均勻的數道水箭,主要是增加了這個部件。
此時,兩個方向的水箭相互交叉而過,有的中途相遇,又激出了細小的水珠。
水霧也產生了,離水箭較近的人們,面上已有了微微的涼意。
“彩虹,彩虹,彩虹!”
一陣驚叫聲響起。
徽宗驀地站起身來!
彩虹真的出現了!這一南一北交叉穿過的弧線,在陽光的照射之下,發出了七種彩色的光芒!
這和大家以前看到的真實的彩虹一模一樣,只是這個彩虹,更近,近得可以觸摸。
徽宗激動了,走出來,到彩虹之下,手揮了揮,水珠滴到他的身上,也渾不在意。
這就是彩虹?這樣也能做出來?
宗舒走過去說道:“陛下,雨後彩虹。空中有小水珠,纔會有彩虹。”
不一會兒,彩虹消失了。
因爲,林靈素和李少言把水給噴完了。
其實,宗舒可以藉助剛纔人們喊出的“祥瑞”忽悠一下徽宗,用“七彩聖光”來證明“君權神授”。
在神化天子的同時,也爲自己增添一道神祕的光環。
但宗舒閃過此念就馬上否定。如果他在此時做一個神棍,林靈素和李少言怎麼看?
科學來不得半點忽悠,科學要發展,技術要進步,必須從上到下都樹立尊尚科學的觀念,形成科學的氛圍。
如果用科學的東西,爲自己披上神祕的外衣,那就是典型的誤人誤國。
如果是那樣,自己在大宋科學院裏倡導並初步形成的科學理念以及剛剛搭建起來的科學框架,就會轟然倒塌。
“陛下,這並非是什麼祥瑞,而是很自然的一種現象。水珠會使光發生散射,水珠一多,在陽光的照射下,就會產生彩虹。”
“各位,剛纔那個裝備,叫做三棱鏡。這些水珠的作用,也相當於三棱鏡。”
宗舒的解釋,讓大家明白了。難怪,一股都是雨後纔出現彩虹。
原來是這個道理!
李若水也看到了宗舒一連做了三種彩虹,開始他以爲宗舒真的是什麼神人。
一聽宗舒解釋,馬上激動了,這就是格物啊!
難怪,宗舒一直在批評文人百無一用,整天把“格物窮理”放在嘴上,但也沒見格出什麼道理。
宗舒用實際行動向大家證明,格物必須和實踐相結合,而不是一味地鑽到古書之中。
宗舒做暖閣時,提出了水壓的概念,一開始大家不太理解。而大家用暖閣時間長了,就明白了水壓是這麼回事。
如果沒有暖閣,如果大家沒有在實踐中操作,怎麼會懂得這個道理?
這纔是真正的格物。
宗舒曾多次宣稱“狀元算個屁”,僅從“格物”這件事上,宗舒說得不無道理。
李若水算是滿腹經倫了,也是經常格物。
他格出來的理,都是做人爲官之理,並非是自然萬物之理。
此時再看宗舒,李若水感到這廝也不是那麼可憎了。
只是這廝做人,還是太狂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