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香鬢影,柔聲細語,撫樂器的手彷彿隔空撓人心肺,越是清雅就越是撩人。閔姜西不禁感嘆,果然越有錢越會玩兒。

    自古難過美人關,桌上的男人們都已流露出最真實的一面,目光似狼,緊盯着自己的獵物,閔姜西不着痕跡偷看身旁秦佔的臉,想看他是否也動了心思。不是她好奇心太重,而是秦佔坐在一幫公子哥中間,融洽也違和,融洽是他的出身,違和是他過於有棱有角的性格,很難被討好,所以一幫人不敢輕易湊上前,免得偷雞不成蝕把米。

    就像現在,大家喝酒品美人,秦佔卻是一言不發,將抽到一半的煙按滅在菸灰缸中,起身離席。

    欒小刁的目光始終落在秦佔身上,見他走開,眼底很快閃過一抹失落跟狐疑,不知是她表現的不好,還是他壓根兒就沒什麼興趣。

    秦佔強裝鎮定快一個小時,進了洗手間就萎了,撅在馬桶前要吐不吐,開冷水洗了臉,又把襯衫釦子解開兩顆,怎麼都不舒服。

    正撐在盥洗池旁喘出氣,忽然聽到敲門聲,他煩躁的關掉水龍頭,沉聲說:“有人。”

    門外傳來熟悉的女聲:“秦先生,是我。”

    是閔姜西。

    秦佔道:“一樓還有衛生間。”

    閔姜西似乎貼門很近,努力壓低聲音道:“我不上洗手間,我是來找您的。”

    幾秒後,洗手間房門從裏面打開,秦佔堵在門口,居高臨下睨着面前的閔姜西,面色不冷不熱,眼帶詢問。

    閔姜西擡眼看他,他喉管處還遺留着未擦乾的水珠,她出聲問:“您是喝多了不舒服嗎?”

    秦佔剛要否認,結果好死不死一股酒意上涌,他強忍着一動不動,一聲不吭,直到那股排山倒海的衝勁兒慢慢回落,他是扛住了這波,但是臉色可想而知的不好看。

    閔姜西見他喉結上下翻滾,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兩人隔着門框,一個門裏一個門外,她當着他的面兒小心翼翼的打開包,把手伸進去,隨後,變魔術一般從包裏面拿出一大杯白顏色的東西。

    沒錯,是一杯,瓶口完全敞開的玻璃杯,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一滴沒灑的。

    拿着杯子,閔姜西小聲道:“我剛去廚房自己拿的,其他人沒看見,您喝一點吧,這是酸奶,酸奶很壓酒勁兒。”

    秦佔依舊是一動不動,一聲不吭。他懷疑自己真的喝多了。

    兩人正跟洗手間門口密謀,秦佔眼皮微掀,餘光瞥見有人往這邊走,他一把將閔姜西拉進去,砰地一聲關上房門。

    閔姜西右手穩穩的拿着那杯酸奶,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到門外有人喊:“阿佔?”

    秦佔不出聲,對方越走越近,看影子已經來到門口,秦佔一擡手,把門給鎖上了。下一秒,男人按下門把手,“阿佔?”

    秦佔沉聲道:“叫什麼叫?”

    男人說:“你在怎麼不出聲?”

    秦佔說:“用得着你管,離我遠點。”

    男人擺明了看到閔姜西跟進洗手間,笑得越發意味深長,“嗯嗯嗯,知道了,還以爲你有事過來看看你,這就走,不耽誤你。”

    話罷,男人的身影離開門口,閔姜西等了一會兒,小聲說:“秦先生,我先出去了。”

    秦佔太陽穴處突突的,朝她伸出手,沉聲道:“給我。”

    閔姜西頓了一下,把酸奶遞給他,秦佔想都不想就往嘴邊送,誰料脖子才仰一半,忽然嗆到了,情急之下他別開頭,沒噴着閔姜西,倒是灑在自己的襯衫和褲子上。

    閔姜西眸子一瞪,趕忙伸手去接杯子,秦佔掉頭往盥洗池處走,開了水龍頭漱口,她站在一旁,難免緊張,“您沒事吧?”

    秦佔漱了半天才稍微撐起身,眼眶都紅了,啞着嗓子道:“這是酸奶嗎,醋精泡的吧?”

    閔姜西的確沒嘗過酸奶的味道,聞言趕緊抿了一小口,強忍着想砸杯子的衝動,不怪秦佔,真不是一般的酸。

    “對不起秦先生,怪我。”

    閔姜西就不明白了,廚房準備這麼酸的酸奶,是打算看誰不順眼直接謀財害命嗎?

    秦佔不說話,不是生她的氣,而是這麼一折騰,更難受了。

    閔姜西把杯子放在一旁,再次打開包,這一次,她從裏面拿出一串葡萄。就着水龍頭流出的水洗了下,出聲說:“葡萄我嘗過,不酸。”

    秦佔喉結上下翻滾,垂着視線道:“你包裏還有什麼,一次性拿出來。”

    閔姜西誠實回答:“沒了,我看您好像喝多了不舒服,酒後酸奶和葡萄都特別管用,您試試。”

    秦佔直起身,坐靠在盥洗臺上,有些無力,慵懶的說:“你讓我在洗手間裏喫葡萄?”

    閔姜西手裏捧着串葡萄,一時間啞口無言,她只想到解決的辦法,沒顧及操作的過程。

    這要是陸遇遲或者程雙,想都不用想,他倆什麼事兒幹不出來,關鍵面前的人是秦佔。

    閔姜西沉默片刻,輕聲說:“謝謝您今晚幫我擋酒。”

    雖說局是他帶她來的,但是一碼歸一碼,她不是沒心沒肺的人。

    秦佔一開始沒搭腔,過了會兒道:“你確定喫葡萄解酒?”

    閔姜西點頭,“真的,我試過。”

    秦佔狐疑着道:“葡萄酒不是葡萄釀的?”

    閔姜西說:“不是這種葡萄釀的。”

    秦佔擡手在一串葡萄上掐了一顆放進嘴裏,邊嚼邊道:“是特地找了八字犯克的葡萄嗎?”

    閔姜西一個沒忍住,脣角勾起,忍俊不禁。

    吃了這麼久的葡萄,哪怕明知品種繁多,也從沒想過哪種跟哪種之間八字犯克。

    閔姜西想不得,越想越好笑,偏偏秦佔一本正經,瞥了她一眼,低沉着聲音道:“笑點低。”

    閔姜西說:“這是我今年聽過最逗的笑話。”

    秦佔說:“那你的人生真夠無聊的。”

    閔姜西低下頭,快要笑出聲,秦佔從她手裏摘葡萄,邊喫邊說:“當家教很苦嗎?”

    閔姜西努力忍笑,擡頭回道:“不苦。”

    秦佔說:“看你什麼都想笑,還以爲你苦中作樂呢。”

    有時候人的笑點一旦被打開,就很難輕易關上,一如此刻的閔姜西,她現在就聽不了秦佔一本正經的說話,他越認真她越想笑,笑到手裏的葡萄都在打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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