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男孩扯着脖子直呼比他大十歲的姐姐名字,因爲有閔姜西在身旁,駱佳佳壯了膽,揚聲回道:“別吵我,你自己不會去嗎?”

    駱帥帥更大聲回道:“你等着!”

    駱佳佳不爲所動,頂多也就是等她媽回來告個狀,她早習慣了。

    閔姜西說:“你要學會拒絕,哪怕是對身邊的親人朋友,一味地忍讓只會讓他覺得你好欺負,覺得你做任何事都是理所應當的。”

    一句理所應當,戳到了駱佳佳心底的軟肋,打從弟弟出生開始,爸媽對她說過的最多的一句話:“你是姐姐,你要讓着弟弟,他還小,他懂什麼?”

    可駱帥帥前年就曾跟她說過:“我就是要欺負你,你活該,誰讓爸媽喜歡我。”

    他明明什麼都懂,但父母卻一廂情願的選擇做睜眼瞎。

    臥室中,閔姜西跟駱佳佳繼續上課,也就幾分鐘的樣子,忽然聽到外面傳來嗷嗷嗷的慘叫聲,是狗在叫。

    駱家養了一隻柯基,是這個家裏唯一讓駱佳佳覺得還有些溫暖的地方,這是她去年考進全校前二十名,她媽不情不願之下給的禮物。

    聽到狗叫,駱佳佳比閔姜西反應快很多,起身衝出房間,閔姜西緊隨其後,來到客廳,看到駱帥帥拿着槍瞄準躲在沙發縫中無處可逃的小狗,駱佳佳憤怒之下上前去搶他的槍。

    “別碰我!”

    “把槍給我!”

    “不給,你放手……”

    兩人扭扯,駱帥帥五官扭曲,竟然把槍口對準駱佳佳的眼鏡,這麼近的距離,一槍打下去眼睛都會瞎。

    閔姜西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一手託高槍身,另一手去推駱帥帥,她跟駱佳佳不同,就沒想着跟小兔崽子客氣,推他的力氣不小,男孩被他推的往後一撤,手鬆了,可饒是如此,他還是在最後一刻扣了扳機,砰的一聲,子彈朝着半空發射,最後不知落在哪裏。

    從他瞄準駱佳佳到開槍,前後不過兩秒鐘,也就是閔姜西攔的及時,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駱佳佳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茫然無措中帶着餘驚未退,駱帥帥卻絲毫恐懼都沒有,眼裏只有落入閔姜西手中的槍,他滿面暴躁,站在原地大聲喊:“把槍給我!”

    這樣的小孩,七歲彷彿已經可以預料到後半生,教育好了都是個流氓。

    閔姜西冷眼看着他,忽然一擡腿,咔嚓一聲,長槍愣是在她手中被劈成兩截,她將兩截斷槍扔在駱帥帥腳邊,“給你。”

    駱帥帥懵了,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閔姜西的臉有一瞬間的變紅,是因爲剛剛暗自發力,現在腿好疼,不過好在槍斷了,沒有丟人。

    駱佳佳也很震驚,偷看閔姜西的目光中寫滿了隱隱的崇拜,駱帥帥看了看腳邊的愛槍,又擡眼看了看閔姜西,忽然發瘋似的朝她撲過來,這一次,駱佳佳反應出奇的快,她一步攔在閔姜西面前,替她扛了一連串的拳打腳踢。

    閔姜西不崇尚暴力,甚至恐懼暴力,但同時骨子裏又有暴力的因子,正因爲很小的時候就敢拿刀砍人,長大後她更怕自己會衝動犯事兒,這些年一直修身養性,可眼前的畫面,漸漸讓她失了耐性。

    駱佳佳攔着駱帥帥,只有捱打的份兒,閔姜西看不過去,上前去拉,忽然手背一痛,低頭一看,很長的一條劃痕,血絲慢慢從最深處汩汩涌上。

    閔姜西一手拉着駱佳佳,另一手拽着駱帥帥的胳膊,暗自用力,箍到他疼的受不了,不得不放手。

    不等他撒潑,她閃身擋在駱佳佳面前,伸手指着他的臉,冷聲道:“你再撒潑一下試試,我不是你姐姐,我會打你。”

    閔姜西指着他的右手手背,血道子刺目,加之她不開玩笑的凌厲目光,成功讓暴躁的駱帥帥站在原地,誰說小孩子不懂事?是人就會看眼色,更何況七歲了,他什麼都懂,只是無所畏懼。

    客廳中,三人劍拔弩張的對立,駱帥帥在閔姜西的注視下,就是不敢放肆,直到開門聲突然響起,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入眼的先是一堆購物袋,隨後纔是打扮的光鮮亮麗的女主人。

    駱帥帥見狀,忽然哇的一聲大哭,“媽……”

    女人嚇了一跳,趕緊放下東西穿着鞋往裏走,來到駱帥帥身旁,她抱着他,看了眼地上的斷槍,馬上又擡眼去看駱佳佳,蹙眉道:“怎麼回事?你怎麼把你弟弟惹哭了?”

    駱佳佳說:“他用槍打可可,還…”

    駱帥帥忽然加大哭聲,伸手指着閔姜西和駱佳佳,“媽,她們打我,她們趁你不在家欺負我,你看,她還把我的槍給弄壞了,媽……”

    女人聞言,當即厲眼看向閔姜西和駱佳佳,“你們打帥帥了?”

    閔姜西面無表情的擡起右手,手背面向女人,“駱太太,這是您兒子的傑作,還有…”她把駱佳佳拉到身旁,讓女人看駱佳佳被撓的滿是紅道子的雙手,“不是我們趁您不在家欺負他,是他打從我進門開始,一直拿槍在打佳佳,好幾次不是躲得快,就打到眼睛上了。”

    女人看了眼戴着眼鏡的駱佳佳,蹙眉叨唸,“你弟弟年紀小,你比他大十歲,這麼大的人了,一點都不知道讓着點弟弟,我才一會不在家,你們就鬧成這樣,一點姐姐的樣子都沒有。”

    駱佳佳垂目不語,整個人氣場淡到像是隨時會消失,此時駱帥帥忽然從女人懷裏衝出來,擡腿就是一腳,閔姜西一把拉開駱佳佳,這一腳纔沒有踢的那麼重。

    “你滾,你們都滾,這是我家!”

    駱帥帥仗着有人撐腰,又開始作天作地,女人抱着他,好聲安慰,“好了好了,帥帥不生氣,看看媽媽給你買什麼好東西了?”

    駱帥帥撒潑,指着閔姜西說:“媽,你讓她滾,我不喜歡她,她打我。”

    女人聽說過閔姜西是什麼來頭,也不敢過分指責,只能勸駱帥帥,“不鬧了,媽媽再給你買一支槍,你想要什麼樣的,媽媽都給你買。”

    閔姜西徹底無語,要不是礙着這個家裏還有個可憐的駱佳佳,她八成馬上提辭職不做了。

    從駱家回去的路上,閔姜西心情很是低落,跟自己受傷沒關係,而是對駱佳佳的處境無能爲力,清官都難斷家務事,更何況她還只是個外人,多說少說,人家兩耳不聞,她又能怎麼樣?

    只是可憐了駱佳佳,原生家庭帶來的傷害是永恆的,不會隨着時間的延長而抹去,只會深深地藏在心底。

    幸福的人,一輩子都在被童年治癒,不幸的人,一輩子都在治癒童年。

    閔姜西也是熬過了那樣灰暗的樣子才走到了今天,只是不知道,駱佳佳的今後會如何。

    下車往小區裏走,途徑籃球場,聽到藍球聲,她沒心情擡眼看,是聽到有人喊她:“不良老師。”

    閔姜西聞聲轉頭,球場上,一高一矮兩具身影,是秦佔和秦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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