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匝道又開了大半小時,閔姜西將車子停在一處叫酈園的單獨小樓門前,這會兒外面在下小雨,她出聲道:“秦同學自己打傘下車,我去接你二叔。”
秦佔一直在玩數獨,一時忘了中途發生的事,剎那間的喜出望外,還以爲閔姜西怎麼突然轉性對他這麼好了。
直到閔姜西撐着傘站在副駕車門邊,秦佔從車上下來,很自然的要去拿傘柄,閔姜西說:“不用,我幫你打傘,你把驢抱出來。”
兜頭的一盆冷水,澆滅了秦佔心頭的自以爲是。
他抿着好看的脣瓣往後備箱走,閔姜西亦步亦趨的跟着,秦佔心底五味雜陳,想他早上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纔跟她站在同一把傘下,如今倒好,因爲一頭驢,她主動要求共傘。
果然,他還不如一頭驢。
一回生兩回熟,秦佔這次抱驢的手法顯然幹練了許多,雙手不着痕跡的攥着驢腿,以防牲畜無情,差點兒一蹄子把他後半生都給解決了。
閔姜西顧着秦佔和驢,把傘往他頭頂偏,秦嘉定站在閔姜西身後,把自己的傘罩在她頭頂,三人一驢邁步往小樓裏面走,剛一進門便看到站在大堂中等候的閔婕。
閔婕亮出準備已久的笑容,熱情迎接,看到秦佔懷裏的東西,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道:“你看來就來,還帶什麼禮物?”
秦佔努力保持微笑,閔姜西一臉無語,“不是送你的,路上撿的,可能被車撞了,腿上有傷。”
閔婕後知後覺,“哦,那趕緊找人看一看。”
酈園的老闆叫來一名男店員,把驢接過去,說是後廚誰誰誰能治,來幫廚之前曾是獸醫,秦嘉定跟着店員一起走了,閔姜西說:“劉姨這裏藏龍臥虎。”
老闆笑道:“龍虎我都有,驢還是第一次見。”
閔姜西出聲介紹,“這是我朋友。”
秦佔微笑着點頭,“您好。”
老闆笑着道:“你好你好,你們沒來之前,小婕就一直誇你長得帥,果然百聞不如一見,是真的帥。”
閔婕的朋友,自然跟她是一路人,說話特別直白。
秦佔笑了笑,“您客氣。”
閔婕說:“這可不是客氣,實話實說,你要是不帥我們硬誇帥,不是罵人嘛。”
好話秦佔聽的多了,不僅麻木,有時候馬屁拍到馬腿上,他還會不高興,但閔婕說話他是真樂意聽,興許是愛屋及烏。
老闆帶着幾人往包間方向走,路上閔婕跟秦佔說:“謝謝你送的燒鵝,我送了身邊人當新年禮,大家都說很好喫,剛剛看你抱着驢進來,我還以爲又是深城特產呢。”
秦佔微笑着回道:“您喜歡喫的話,等我回去再叫人寄一些過來,驢就算了吧,您想喫估計姜西也不能讓,是她在路上撿的。”
這是秦佔第一次沒有連名帶姓叫她,閔姜西乍一聽還覺得有些異樣。
閔婕說:“不要麻煩了,這些就夠我們喫很久。”說着,她話鋒一轉,“西寶自己撿的,怎麼不讓她自己抱,欺負你嗎?”
閔姜西看向閔婕,目光警告,別挑事。
秦佔見狀,淡笑着道:“再怎麼樣也是女孩子,有怕的東西很正常。”
老闆從旁補刀,“我記得姜西小時候好像非吵着要騎馬,你們家老太太沒轍,花五塊錢讓她去街邊拉車的馬上騎了一回。”
閔婕道:“可不嘛,我聽說後都要嚇死了,萬一被踢了怎麼辦?”
閔姜西假意不悅,沉聲道:“你們能不揭我的短嗎?”
閔婕道:“人家遠道過來玩,你還欺負人。”
閔姜西下意識的說:“我怕驢踢我。”
不待閔婕接話,秦佔率先道:“終於肯說實話了。”
閔姜西看向秦佔,欲言又止,最後小聲說道:“我被馬踢過,有陰影。”
秦佔和閔婕異口同聲,“什麼時候的事?”
閔姜西別開視線,“不告訴你們。”
她纔不會拿自己的傷心事讓她們開心,自取其辱。
說話間四人進了包間,很雅緻的一間房,窗戶是仿古設計,恰逢外面下雨,有種倚樓聽風雨的意境,屏風旁擺着一張圓桌,因爲不確定他們什麼時間到,菜還沒有上,只備了點心和酒。
老闆是場面人,當即倒了一杯酒,對秦佔道:“歡迎你來漢城玩,等下我要去廚房給你們做幾道拿手菜,就先不陪你們了。”
秦佔正要去拿酒杯,閔姜西先一步道:“劉姨,他這兩天生病,感冒發燒,今天凌晨還在醫院掛水,不能喝酒,這杯我替他喝。”
“是嗎?那是不能喝酒,等下我叫人拿別的過來。”
秦佔道:“沒關係。”
閔姜西側頭看向他,漂亮的臉上沒有絲毫怒意或者警告,只是看着他,秦佔跟她對視,態度明顯變軟,“喝一杯應該沒關係…”
閔姜西說:“劉姨不是外人,我替你喝也是一樣的。”
說完,她敞亮的跟老闆喝了一杯酒,閔婕出聲道:“我去幫幫你劉姨,你們先坐。”
轉眼間,包間裏只剩下閔姜西和秦佔,她將桌上的點心往他面前推了推,給他介紹,秦佔開口道:“有沒有什麼想要的?”
閔姜西擡眼看向他,秦佔漫不經心的說:“新年禮物。”
閔姜西說:“不是給過紅包了嘛。”
秦佔說:“這次過來,喫你的喝你的,不能留下話柄。”
閔姜西道:“我要說是看在秦同學的面子上,豈不是讓你很沒面子?”
秦佔難得的沒有翻臉,神色如常的回道:“就當是他送你的,說吧,想要什麼。”
閔姜西隨口說:“你們能平平安安回到深城,新的一年身體健康就夠了。”
有些話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秦佔心底劃過一陣酥麻,更加覺得一定要給她點什麼心裏纔好受。
“別跟我客氣,過了這村沒這店。”
秦佔拿着一塊綠顏色的糕點,她說這個很好喫。
閔姜西思忖片刻,出聲說:“那就先攢着吧。”
秦佔說:“不能攢。”
閔姜西道:“爲什麼?”
秦佔道:“解釋權歸主辦方所有。”他說不能就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