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雙點了個店裏招牌的牛肉火鍋,又點了腸粉和烤生蠔,小聲問冼天佐,“你想喫什麼?”

    冼天佐把帶來的袋子遞給店員,“幫我熱一下。”

    店員出聲道:“我們這不加工外帶食品。”

    話音剛落,不待冼天佐出聲,前臺傳來一句:“陳姐,幫他拿到後廚加熱。”

    店員這纔拿起袋子,“酒水需要嗎?”

    冼天佐不出聲,程雙搖搖頭,“不用了,謝謝。”

    店員走後,百十來平的店裏,只有很小的聲音發出,還不是說話聲,明明就很多人在,但大家都不約而同的選擇沉默,這種感覺,着實令人頭皮發麻。

    程雙拿起桌上水壺,倒了一杯水,放到冼天佐面前,而後自己倒了一杯,默默地喝着,其實她一點都不渴,只是實在不知道該做點什麼,乾脆把嘴堵上。

    “呀,什麼風把阿佐給吹來了?”

    程雙咻的擡眼看去,聲音從二樓方向傳來,伴隨着一陣腳步聲,打頭下來一個扶着樓梯的中年男人,個子不高,身材偏胖,腿腳明顯不利索,是個跛子,跟身旁扶着他的年輕貌美膚白腿長的女人形成鮮明對比,兩人身後還跟着幾個年輕男人,看氣場就知道不是善茬子。

    冼天佐屁股都沒擡,微微側頭,出聲道:“突然想喫火鍋。”

    男人一拐一拐的走近,笑着道:“大過年的來我這捧場,真給面子。”

    有人幫他拉開椅子,他直接坐冼天佐對面,身旁女人沒坐,站在他身後,幫他按肩膀。

    程雙垂目不語,心底腹誹,什麼年代了,萬惡的舊社會啊,還配個丫鬟。

    正想着,男人突然朝她看來,“這位看着眼生啊。”

    程雙擡眼,正準備點下頭,冼天佐開口:“我朋友。”

    男人笑道:“第一次看見你身邊帶着女人,還以爲是女朋友呢。”

    冼天佐說:“現在還不是。”

    男人笑聲更大,“明白。”

    說着,他對程雙伸出手,“胡三,不介意的話喊一聲三哥就行。”

    程雙剛把手擡起,身旁冼天佐道:“三哥不是你叫的。”

    聞言,程雙動作僵住,不是覺得冼天佐這話是衝她來的,反之,他明顯是衝着胡三去的。

    胡三面不改色,笑着打哈哈,擡起的手順勢拿了個杯子,出聲道:“阿佐的女人,不碰也罷,把我的酒拿過來,我跟阿佐喝兩杯。”

    店員把酒拿過來,胡三身後的女人幫大家倒酒,倒到程雙這裏時,冼天佐說:“她不喝。”

    女人嬌笑着道:“佐哥,過年還冷着一張臉,擔心把女孩子嚇跑了。”

    冼天佐不開口,胡三臉色也是不辨喜怒,眼看着氣氛就要僵在這裏,程雙開口說:“我不怕。”

    此話一出,胡三看向程雙,笑眯眯的說:“不怕阿佐的人可少,三哥一看你就不是一般人。”

    程雙但笑不語,胡三身後的女人,一邊捏着他的肩膀,一邊調笑,“可能佐哥私底下不是冷冰冰,特別火熱呢。”

    冼天佐眼皮一掀,直盯着女人,那目光,那表情,饒是不說話都讓人心底打顫,女人頓時收回笑容,怯怯的模樣,胡三也是微微側頭,佯怒道:“多嘴,哪有你說話的份?”

    女人馬上道:“對不起佐哥。”

    店員上菜,除了牛肉火鍋還有熱好的蝦餃和乳鴿,程雙如鯁在喉,偏偏冼天佐還主動遞了雙筷子給她,她喫不下,回手給他夾了個蝦餃,冼天佐還真給面,當衆吃了。

    胡三見狀,輕笑着道:“阿佐,你可是第一個來我這還帶外賣的人,怎麼,我這的蝦餃和乳鴿你看不上?”

    冼天佐面色淡淡的回道:“你這就是最好的?”

    程雙低頭喫牛肉丸,聞言,心跳加速,好怕對方直接掀桌子,她得隨時保持警惕,千萬被毀了容。

    胡三不氣反笑,“那倒是,我不敢說自己是最好的,也好奇誰敢說自己是最好的。”

    冼天佐下巴往程雙方向一撇,“她。”

    牛肉丸一下沒夾住,從半空掉到碗裏,程雙擡起頭,發現除冼天佐之外,胡三和滿屋子的人都在目不轉睛的看着她。

    胡三似笑非笑的道:“妹妹家裏是開火鍋店的?”

    程雙迅速搖了搖頭。

    冼天佐道:“喫過她做的東西,再看你這的,跟泔水一樣。”

    此話一出,旁邊十幾二十桌的人,臉色正如泔水,程雙放在桌下的手緊握成拳,眼睛不着痕跡的死死盯住桌邊的幾人,生怕他們突然翻臉。

    胡三也是收了臉上大部分的笑,只剩下皮笑肉不笑,“什麼意思阿佐?”

    冼天佐沒出聲,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簡單的幾個字,“帶進來。”

    他掛斷電話還沒有半分鐘,店門被人推開,程雙扭頭去看,只見幾個男人拽着幾個手被反綁,打得臉都看不清五官的人走進來,一瞬間,除了冼天佐這桌,滿屋子人唰的站起來,程雙一個憋氣,努力不動聲色。

    一共四個人,像是卸豬肉一樣扔在飯店空地上,血腥味很快充斥每個人的鼻子,胡三打量冼天佐的面色,沒說話,冼天佐連着吃了八個蝦餃,開口說:“你的人吧。”

    胡三假意看了看,而後道:“怎麼回事?”

    冼天佐說:“跟我車。”

    胡三臉色一變,蹙眉道:“誰他媽讓你們去跟阿佐的車?”

    幾人早被打得喘息都難,哪裏會回話,胡三說:“阿佐,你信不信我?”

    乳鴿燉的很爛,筷子一戳,骨肉分離,冼天佐低頭喫着,隨口說:“就是知道不是你的意思,我才替你幫他們長長記性。”

    胡三沉着臉道:“這幫不知死的東西,要不是看着今天過年的份上,非廢了你們幾個!”

    冼天佐道:“最近外面都在傳,說姚雲傑來找你幫忙。”

    胡三道:“誰他麼傳的?”

    冼天佐說:“他我動定了。”

    胡三說:“他怎麼得罪你了?”

    “下次再來騷擾我和我身邊人,我就不費力送回來了。”

    一隻乳鴿不大,被冼天佐拆的只剩骨架,筷子往桌上一扔,他丟下四百塊錢,站起身,程雙馬上跟着起來,兩人邁步往外走,期間沒有一個人說過一句話。

    直到車子開回小區門口,冼天佐才說:“到了。”

    程雙說:“爲什麼帶我去那裏喫飯?”

    他不是經常被人跟蹤,但也不是沒有,如果不帶她去胡三那裏露個臉,明確告知對方她的重要性,怕是胡三會用下三濫的手段找她的麻煩,這樣的解釋太複雜,所以冼天佐言簡意賅的說:“我身邊都是這種人,你以後別輕易說請我喫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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