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點了,快喫。”把一塊蒸熟的土豆丟給艾爾維斯,柏特萊姆挨着他坐下。
艾爾維斯掰成兩半,遞給他。
“都喫沒了?”“沒了。”到今天,青年軍徹底無糧了。
“卡蓮莎再不來,咱們就得餓死這了。”在烏薩斯的一次衝鋒中,青年軍被迫後撤,對講機遭受損壞,與卡蓮莎失去了聯繫。
“還有多少人?”催動源石技藝,艾爾維斯費力擠出兩杯水,就着土豆喝了下去。
“不到一百。”柏特萊姆看着正在煮樹皮草根的士兵,就算到了這種地步,也沒什麼可供他們喫的了。
“烏薩斯呢?還有多少?”“保守估計,還有三百人。”
一個絕望的數字,壓在二人心頭。
“肉,有肉!”猛然擡頭,看到幾個士兵擡着還在冒蒸汽的大鍋,臉上掛着絕境逢生的興奮,向這邊奮力奔來。
“總指揮、統領,弟兄們剛纔在外邊打了只鹿,趕忙做熟給送來了。”他咧開嘴,儘管臉上還沾着泥土,身上滿是灰塵與傷口,也沒有阻礙他愉悅至極的心情。
“分給大家吧。”撈出兩塊放在蒐集到的盤子裏,艾爾維斯揮了揮手。
士兵們拿到手後皆是歡呼幾聲,拼命的往嘴裏塞去,哪怕被燙的哈氣,也不肯吐出來。有幾個人則是遲疑住了,他們把手放在嘴邊,眼神卻看向艾爾維斯和柏特萊姆。
“從出來到現在,我們就沒碰上過動物。”艾爾維斯神色複雜,看向桌上的肉。
“喫不喫?”沒有動物,這些肉的來源只有一個地方了。柏特萊姆喉頭涌動,不知是因爲肉香還是因爲什麼。
“你覺得,光靠我這點水,能撐多久?”艾爾維斯看向他:“沒有食物補充,我的源石技藝也越來越弱,總有一天水源也會斷的。”
“吃了,我們還算人嗎?”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柏特萊姆和艾爾維斯的視線對在一起。
兩人就這麼對視了一分鐘,柏特萊姆收回視線,抓過一塊肉就往嘴裏塞。
艾爾維斯也一樣,他不敢咀嚼,咬下一塊就往肚子裏生吞。嘴角有血流出,不知道是肉沒煮熟,還是喫太快咬了舌頭。
那幾個人互相看看,也終於下定決心吃了下去。
青年軍不乏聰明人,現在手裏喫的嘴裏咽的是什麼他們清清楚楚。但爲了保持戰鬥力,爲了活命,他們沒去點破,選擇了裝傻。
喫完一塊,艾爾維斯壓根就嘗不出是什麼味道。也許是酸的,也許是苦的,他不敢去想也不願去想。
食物被慢慢消化,艾爾維斯感覺到力量正一點一點恢復。
“烏薩斯人多,他們一定會抱團,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騷擾,打完就跑。”艾爾維斯點點頭:“我帶人先上,白天的時間歸你。”
這樣打了一天,烏薩斯也體會到了一刻不得安寧的滋味,他們全軍出擊,直接把青年軍圍了起來。
“走哪邊?”必須集合全部力量突圍,不然都得死在這。
格擋開烏薩斯人的武器,柏特萊姆抵住敵人,給身後的青年軍逃離的時間。
“我們打不了了。”“我們撤的了嗎?”面對艾爾維斯的質問,柏特萊姆沉默了。
從一千多打到現在的三十二個人,他們也想走,但沒有糧食沒有聯絡他們能走多遠?佔據優勢的烏薩斯更不會放過這幾個殘兵敗將。
今天的食物依舊是肉,有的人已經不再掩飾,直接把屍體拽上了砧板。
艾爾維斯不清楚現在自己還算不算一個人,他點燃一根菸放在手中,沒有去抽,而是看着它慢慢飄散在空中。
菸灰落下,掉在手上,灼熱的傷痛卻彷彿沒有感覺,他似乎在享受。
“下雨了。”柏特萊姆掀開擋在門口的布簾,探頭進來。
“通知警戒,雨中視野有限,小心敵人。”甩掉菸灰,手早已被燙傷。艾爾維斯站起來,走到外面。
寒冷的空氣讓他打了個寒戰,被雨淋溼的身體顯得異常單薄。
他只有七歲,在大多數國家,這還是個在父母懷裏的年紀。正如那次在羅德島,艾爾維斯和赫拉格品茶時說的話一樣。
“我所經歷的,不比您少。”
大雨拍打在身上,能沖刷掉身上的血污,能洗去心中的泥濘嗎?
打了個噴嚏,艾爾維斯的靈魂又回到了身體裏。
“嘖。”菸頭已經熄滅,把它丟在地上,艾爾維斯裹緊大衣,在火堆旁深深睡去。
把項鍊捧在掌心,艾爾維斯在試着做一次祈禱。祈禱自己能度過難關,祈禱自己還有人性,祈禱自己不會就此倒下。
該向誰祈禱呢?拉特蘭那位仁慈的神明嗎?艾爾維斯殺過祂的信徒,毀過祂的神像,祂不會保佑的。向芬里爾祈禱嗎?祂還在沉睡,哪怕沒有,他也沒聽說過狼神會保佑哪一個人。
到底該怎麼做呢?艾爾維斯心中迷茫,他迫切的需要一個支柱,需要一個哪怕騙騙自己也好,能起到作用的心靈支柱。
“魯珀族不會祈禱,也永遠不需要祈禱。能信任的永遠只有牙齒與利爪,而不是別人。如果你執意要做,那就向自己祈禱吧。”
你就是自己的神明。
“謝謝。”艾爾維斯知道,那是芬里爾的聲音。
項鍊重新垂會胸前,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堅毅。
破繭重生。
食物沒有變,但不同的是,艾爾維斯的眼中又燃起了火光,希望再一次被他握在手中。
“烏薩斯來過嗎?”“沒有,昨天雨太大,想必他們也看不清。”柏特萊姆打了個哈欠。
“小心點,今晚就可能來。”艾爾維斯一語成讖,當晚烏薩斯派出十幾名士兵,摸到了他們的營地。
戰鬥的場面永遠是相似的,總歸會有一方再也站不起來。
太陽昇起幾次,烏薩斯軍只剩下了兩個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