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夜晚,古玄隻身前來飛泉城,先搭馬車到附近巷弄,再走到聞風巷。
按照荀東的描述,古玄輕易找到宅院,敲響緊閉的木門,卻無人開門。
古玄後退兩步,身體稍微一縱,輕易躍過圍牆,落到狹小的庭院中。
咯吱一聲,某間亮着燈火的房門正好打開,走出一位清瘦的灰衣少年。
見到庭院的陌生人,灰衣少年立刻頓住腳步,神色戒備,警覺道:“來者何人,居然擅闖民宅!”
房門未關,正在裏頭看書的楚憐目光一掠,連忙出聲:“小劑,不得無禮,那是自家少爺。”
小劑這才反應過來,凜然道:“小的有眼無珠,言語失當,還請少爺降罪。”
對於窮苦少年,古玄一向有好感,笑道:“你沒見過本少爺,何罪之有?”
小劑連忙稱謝:“多謝少爺寬宏大量。”
見楚憐小跑出來,古玄揮揮手:“你自個去忙,本少爺要與楚憐敘話。”
“是。”小劑恭敬應一聲,連忙迅步離開。
楚憐站在廊上,注視古玄,喜形於色:“少爺,兩年多不見,奴婢日日牽腸掛肚,甚是想念。”
古玄停下腳步,仔細打量楚憐一眼,讚道:“楚憐未滿十八芳齡,氣質就今非昔比,我心甚慰。”
楚憐伸手一引:“請少爺到書房敘話。”
書房不大,除了文房四寶,書籍屈指可數,但窗明几淨,佈局清新雅緻。
主僕二人相鄰而坐,古玄直接問:“兩三月來,嫡系有何動靜?”
楚憐正襟端坐,簡略彙報:“嫡系大比在即,參與的武士都在磨拳擦掌,興許是三大道子閉關,一干道苗反倒興致缺缺。”
見古玄點下頭,楚憐續報了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多是道苗間的勾心鬥角。
古玄默默聽罷,沒有表述心思,轉而問:“小劑是否靠得住?”
楚憐娓娓道:“小劑本爲城中乞兒,父母雙亡,舉目無親。奴婢缺乏人手,見其識文斷字,處事機警,就將其招來,調教數月,諸事均能辦妥,從未出過紕漏,如今已是心腹。”
古玄沉吟少頃:“既然如此,小劑調往書香院。你們仨都在外辦事,荀東嘴上不說,心裏卻挺羨慕,就將他調出來,具體負責事宜,你酌情安排。”
楚憐淺笑:“小劑能跟隨少爺,是他的福分。荀東的事務,到時看他意願。”
古玄取出三個儲物袋,放在書桌上:“儲物袋人手一個,裏頭資源不少,價值相當,慎重使用,儘量不在嫡系子弟面前展露。”
楚憐瞅了儲物袋一眼,正色道:“多謝少爺厚賜,奴婢謹記,當不誤事。”
……
小劑直接隨古玄來到書香院,一路興奮不已。
從荀東口中沒能得到有價值的消息,古玄吩咐他與小劑交接日常事宜。
古玄走到飛花院時,天剛拂曉,院門緊閉,裏頭卻傳出練拳的聲響。
站在臺階上,古玄凝神細聽,沒聽出啥名堂,就敲了敲院門。
厚重的木門打開一條縫,一顆小腦袋探了出來,不是小白還有誰。
小丫頭顯然剛起牀,還沒洗漱,髮絲凌亂,睡眼惺忪,還打了個哈欠。
古玄一瞅就來勁:“小白,你若被西門飛虐待,大可到書香院當管家。”
“纔不要。”小白揉了揉睡眼,腦袋迅速縮進去。
西門飛的大喝聲隨即傳來:“西門書,大清早就跑來挖牆腳,豈有此理?”
古玄推門進去,見西門飛已收拳,笑道:“本少爺一路奔波,身心俱疲,飛弟居然有閒工夫耍拳。”
西門飛一翻白眼:“淨說風涼話,自個坐。”
古玄坐在石椅上,四處瞅瞅:“時辰尚早,爲何沒見到意叔公?”
“爺爺夜訪故友,一宿未歸。”西門飛身上有汗,敞開懷抱,迎風而立,“書哥每逢出行,必有大事。”
古玄疑惑:“此番出行洗心,似乎沒啥大事?”
西門飛伸展雙臂:“湘姐月前回莊,提過書哥的風流韻事,這才叫人羨慕。”
古玄笑笑:“我與狄高人八字還沒一撇。”
西門飛走過來,坐在古玄旁邊:“冷月真人親口允諾,給湘姐一顆喚靈丹,此事多少有書哥的因素。”
古玄正色道:“狄高人當日同行,純屬洗心,日後如何發展,且看緣分。”
西門飛這才面露滿意之色:“書哥洗心數月,莊中有不少大事發生。”
“說來聽聽。”
古玄聽到細碎的腳步聲,側頭一瞅,就見小白端着托盤走來。
小丫頭尚未梳妝,托盤上放着兩碗桂花蓮子羹,熱氣騰騰,香味撲鼻。
古玄瞪大眼眸:“小白,本少爺可是貴客,你再瞅瞅,確定沒有端錯?”
小白微哼一聲,雙手抱着托盤,慢悠悠離去。
西門飛開懷道:“那碗本是小白的早膳,書哥來得巧,纔有此口福。”
古玄笑笑:“那我豈能霸佔她人早膳。”
西門飛拿起調羹:“無非再熬一次,小白纔不會捱餓。此羹以靈米熬成,口味獨特,書哥且嚐嚐。”
古玄吹散熱氣,舀半調羹入口,露出滿意神色。
接連嚐了幾口桂花羹,西門飛才續道:“嫡系傳出小道消息,此番問道盛典,曦皇將率領十位勇士,探索千秋福地,獎勵豐厚,具體事宜,不得而知。”
古玄神色如常:“此前見過楚憐,略有耳聞,雖不知詳情,想來更加兇險。”
西門飛放下調羹,點頭贊同:“山莊大比以武士爲主,有意參與問道盛典的道苗,只需向前五名武士挑戰即可,嫡系大比亦然。”
古玄一挑眉梢:“對我而言,倒是好消息。”
西門飛輕笑:“的確是喜訊,書哥到時直接挑戰頭名武士,一戰定乾坤。”
古玄略一思量:“武士大比需要多久?”
西門飛暗自一算:“大概半個月,書哥還有一個月工夫準備。”
古玄追問:“其他道苗有何動靜?”
西門飛緩緩道:“湘姐得冷月真人一諾,無需參與問道盛典,兩位外姓道苗尚未出關,西門豪月前外出遊歷,尚未返回,西門磬一直在莊內,無所事事。”
溫熱的蓮子羹口感最佳,古玄迅速喫完,放下空碗,掏出五張化罡符。
“兩次歷練所得,不成敬意,我有意再次閉關,就先走一步。”
西門飛瞅了桌面的化罡符一眼:“看來書哥收穫不小,我且笑納。”
……
歸還烏翎鶴,古玄剛離開小息島,就在沏湖邊意外遇到西門磬。
儘管有西門書的記憶,古玄當面見到西門磬,依然忍不住多瞧一眼。
此人一身灰袍,瘦如竹竿,不僅尖嘴猴腮,由於早年受過傷,還少了左耳。
西門磬斜靠着湖邊的柳樹主幹,雙手抱臂,面無表情道:“書少爺,若我沒有記錯,十幾年來,這是咱們首次私下見面。”
“私下見面?”古玄雙目微眯,“看來磬少爺有意在此等我。”
西門磬雙手一攤:“我本要駕鶴前往皇城,聽聞書少爺前來沏湖,相請不如偶遇,就在此等候。”
古玄輕笑:“磬少爺消息靈通,令人佩服,咱們難得見面,且坐下一敘。”
湖畔有不少長條石椅,供人賞景,古玄走過去,坐在石椅上。
“恭敬不如從命。”西門磬沒有避諱,施施然坐在古玄身邊,“我本以爲,書少爺會抱有敵意,甚至撂臉色,甩袖走人。”
古玄瞅向西門磬:“同爲旁系道苗,彼此無怨無仇,爲何要有敵意?”
“以年歲論,我算上一輩道苗,不曾想閉關數載,山莊幾乎滄海桑田。”
西門磬撿起一顆石子,甩手扔出,石子在湖面連連跳躍,如蜻蜓點水。
古玄接聲:“本少爺因此遭逢大難,所幸奪舍重修,保住元神,如今只差念力,就能修爲盡復。”
“書少爺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西門磬稍微停頓,“出關瞭解形勢後,我見過西門豪與西門飛,最終選擇與西門豪爲營,書少爺可知道原因?”
古玄猜測:“想來西門豪允諾了喚靈丹。”
西門磬搖搖頭:“喚靈丹並非主因,西門飛從骨子裏厭惡我的容貌,西門豪和書少爺卻不會如此。”
古玄輕笑:“飛弟若得知此話,不知作何感想。”
西門磬再次撿起一顆石子:“書少爺大可將原話奉告,我本就看他不順眼。”
“雖與飛弟親近,可本少爺並非多嘴之人。”古玄一轉話鋒,“磬少爺特意等候,不知是何用意?”
西門磬扔出石子,直抒胸臆:“我需要喚靈丹,問道盛典時,想與書少爺聯手採藥,互爲倚仗。”
“實不相瞞,我已承諾和他人聯手。”
古玄單手探入大袖,王莽的念力連忙從儲物袋裹出一枚玉符,正是江濤給的青色定位符。
西門磬瞅了玉符一眼,立即回過頭:“既然如此,只得作罷,此番多有打攪,還望書少爺海涵。”
古玄收起玉符:“憑磬少爺的戰力,定能在千秋福地大有斬獲。”
西門磬站起來:“承書少爺吉言,就此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