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南小聲問道：“你媽她現在……身體沒事了嗎？”
“沒事了，你沒見她動作利索着呢？”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範南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小夜啊，我已經決定了，明天就去申請破產，法院該怎麼判就怎麼判，我自己去坐牢，不連累你們！”
方夜心裏頗有些意外，於是提醒道：“舅舅，那可是一千多萬啊，你這輩子估計都出不來了！”
“出不來就出不來，這上半輩子已經夠拖累你們了，這是我應得的報應啊！”
方夜倒是不太同意：“可是公司債務錯不在你啊，爲什麼要讓你一個人承擔？”
“何穎已經跑路了，而我又是公司法人，我不承擔誰承擔？”範南面如死灰地說道，“我好恨啊，當初就不應該鬼迷心竅聽了她的鬼話，好端端的開什麼公司，活該倒黴……”
方夜微微一笑：“舅舅，如果我能找到何穎的話，你會怎麼做？”
“找到何穎？那是不可能的事，這人深藏不露着呢，要是我早知道她這麼會算計，肯定不敢娶她！”
“我是說如果。”
範南恨恨地說道：“如果能找到她的話，當然是先給她幾個耳光，然後再把錢全部拿回來！”
方夜疑問道：“這麼絕情？真能下得了狠心？”
範南咬牙切齒，雙眼泛紅。
“那當然，我恨不得將這臭表子扒皮抽筋，敲骨吸髓……”
“行了行了，我相信你現在的仇恨值。”方夜趕緊制止了他，“其實何穎並沒有離開黎縣。”
範南愣住了：“什麼，她還在黎縣？你看到她了？”
方夜說道：“我有個朋友是當巡捕的，我讓她幫我查了手機定位，今天何穎開過兩次機，顯示的位置都在同一個地方。”
“在哪裏？”
“仙姑廟。”
“仙……仙姑廟？”範南臉色一變，“那個地方很邪門的，她怎麼會在那裏！”
仙姑廟位於北江邊，建在一個三面環水的小土坡上，因爲位置偏僻，平時本來就罕有人跡，再加上90年代末出過好幾樁邪門事，黎縣人基本上都不敢靠近那一帶。
方夜小時候調皮不肯睡覺，熊爸爸方雲還講過仙姑廟的事來嚇唬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過門第二天跑到廟裏懸樑自盡的黑袍新娘了，聽完後當天晚上愣是不敢去廁所，直接尿牀上了……
“那就得問她自己了。”方夜想起尿牀被打的糗事，臉上也有些不太好看。
“好，我現在就去找她算賬！”範南急吼吼地站了起來。
方夜提醒道：“舅舅，現在差不多12點了，你確定要急着跑一趟仙姑廟嗎？”
“呃……其實也不用太急，明天一早再去吧！”範南猛然想起仙姑廟是什麼地方，額頭上頓時冒出了冷汗來。
方夜說道：“明天我跟你一起去，不過這事就別跟我爸媽說了，免得他們擔心。”
“好，咱們一起去！”
有人陪伴，範南的膽氣頓時壯了不少。
“來來來，吃麪了！”
這個時候，範玉蘭剛好端着熱氣騰騰的麪條出來了，上面還放着金黃色的煎蛋和綠油油的蔥花，一看就能讓人食慾大振，連方夜都有些流口水了。
“謝謝姐！”
範南肚子本來就餓得咕咕直叫，趕緊接過大喫起來。
範玉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低聲問道：“小夜，你舅舅剛纔說的啥？”
方夜嘿嘿一笑：“媽，舅舅剛纔說謝謝你。”
“謝謝我？這……這是他說的話嗎？”
從小到大，三姐妹爲這個寶貝弟弟操碎了心，可是從來就沒聽過一個謝字，似乎雙方都把姐姐幫弟弟當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方夜笑道：“當然是，老媽，舅舅剛纔跟我說了，他決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讓你徹底擺脫扶弟魔的光榮稱號！”
“那就太好了，可是他的債怎麼辦啊？”範玉蘭一下又擔心起來了。
“放心吧媽，這事有我呢，你們明天起該幹嘛幹嘛去，我跟舅舅去把事情徹底解決了！”
方夜乘機說道：“媽，既然你那麼疼我，我肚子正好也有點餓了，你再下碗麪唄，我也要加兩個荷包蛋！”
範玉蘭白了他一眼：“你都多大人了，自己下去，待會記得幫舅舅把碗洗了哈，我先洗澡睡覺去了。”
“……”
方夜目瞪狗呆。
沃槽，說好的疼我呢，轉眼就能忘光光了？
就在他鬱悶得蛋疼的時候，正呼呼大睡的大伯也被電話鈴聲吵醒了。
“哪個王八蛋這麼晚還打電話？”大伯頓時一臉的起牀氣，年級大了本來睡眠質量就不好，被吵醒了估計整晚都得失眠。
伯母恨不得一腳踹他下牀：“早叫你睡覺關機就是不聽，趕緊把電話掛了睡覺！”
“是是是！”大伯趕緊爬起來，拿起手機正要掛斷，上面的來電人姓名突然讓他打了個激靈。
肥蟲這個點打給我幹嘛？
猶豫了兩秒後，他還是接通了電話：“喂，是龍哥嗎？”
“龍你媽個吧子！方炎你這王八蛋，今晚把勞資害得好慘啊，我特麼是得罪你了還是怎麼的？”
大伯一臉懵逼：“龍哥，你這話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懂啊？”
“給勞資裝傻是吧？我問你，那個方雲是不是你弟弟？”
“是啊。”
“是不是你介紹他來我這借錢的？”
“沒錯啊。”
肥蟲冷冷地說道：“好，你承認就行了，現在他兒子把我幾十號人打傷了，價值幾百萬的借款合同全都給燒得一乾二淨，連特麼我也被打得住院了，現在正在吊鹽水，你說說看，咱們這筆賬該怎麼算啊？”
大伯的睡衣一下就被冷汗打溼了，他作夢也想不到，就一兩個小時的功夫，方夜居然捅了這麼大一個簍子！
“冤枉啊龍哥，我只是介紹生意給你，完全是出於好心啊！”
“好心你馬，你這是介紹生意還是介紹仇家啊？那方夜明明是你親侄子，一晚上就把我的老窩給捅了個底朝天，去你嗎的生意吧！”肥蟲陰陽怪氣地說道，“我老實告訴你，這些可都是柳爺的錢，你要是不賠償損失的話，就算我肯放過你，他也不會輕饒了你！”
一聽到柳爺兩字後，大伯的牙關就開始直打架了。
那可是黎縣真正的土霸王啊，原來肥蟲只是他的手下而已？
“龍……龍哥，那得賠多少啊？”
“至少五百萬，三天之內要是沒見到錢，你自己向柳爺解釋吧！”
肥蟲說完就掛斷了電話，完全不給他討價還價的機會。
“五……五百萬？！”
大伯眼露呆滯，手機慢慢滑落，啪的一聲砸到了老婆重新熟睡的臉上……
第二天一早，傅鳴的出租車就停到了方家樓下，沒過多久，方夜就帶着範南下樓了。
剛到樓下，兩人撞見了晨練回來的王大嬸，方夜心裏頓時一咯噔。
果不其然，王大嬸一見他就叉起老蠻腰來：“小夜啊小夜，你說你到底幹了啥好事啊，不就見個面嗎，居然把我寶貝侄女氣得一天喫不下飯，昨天她媽還打電話過來向我埋怨了一個多小時，我耳朵都快滷熟了！”
方夜苦着臉說道：“王阿姨，我就是跟她坦誠相待了一下下而已，誰知道她會這麼大反應？”
王大嬸氣呼呼地說道：“坦誠相待能說那種事情嗎？人家一個黃花大閨女，第一次見面你就讓她去醫院開證明？這不是扯蛋嗎？”
方夜小聲嘀咕道：“那她見面就讓我給一億，是不是也有點扯蛋啊？”
王大嬸皺着眉頭說道：“你嘀嘀咕咕在說什麼？”
“沒什麼！”方夜訕訕一笑，“對了王大嬸，有件事我還想問你呢，你那遠房侄女，真的是十九歲嗎？”
“對，沒錯！”王大嬸理直氣壯地說道，然後想想又補充了一句，“我又沒說是今年！”
WTF？
方夜和範南差點沒同時摔倒在地。
居然想得出這種神解釋，王大嬸你玩文字遊戲玩得棒棒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