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只有葉弘和凌天成兩人。
林驚羽,龍傲還有聶無雙,都識趣的找了一個有特色的菜館,自顧自的喝酒喫肉去了,沒來打擾葉弘師徒二人!
剛開始的時候,兩人還行禮如儀,葉弘對凌天成尊重,凌天成對葉弘客氣!
可是,半斤五十二度的白酒下肚,凌天成那雙眼睛,就逐漸開始渾濁起來。
語氣漸漸豪邁,舉止粗狂如俠客!
啪……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瞪着眼睛看着葉弘,聲音也比之前大了三倍有餘。
“葉弘啊葉弘,我這輩子,自認眼力無雙,從未看錯過人!”
“可一直到遇到你,我才知道,我竟是做了大半輩子的瞎子!”
“你剛來百草堂時,我以爲你只是普通醫學院的學生,天資也並不如何聰穎,很多時候,還笨手笨腳,經常抓錯藥,打翻東西……”
“我一向對你不如何重視!”
“所以,即便是其他學徒欺負你的時候,我也很少站出來維護你!”
“出了學校,便要靠自己安身立命,你性格軟弱,混不了飯喫,那是你的事情,我只管教你們醫術,至於其他……我不想管,也管不了!”
“那時候,我甚至動過,你做夠三個月,若是還不能合格,就直接將你開除的念頭……”
說到這裏,他薇薇搖頭,自嘲的笑了起來。
葉弘安靜的坐在對面,面帶微笑,聽着凌天成的這些話,期間不曾說過一個字!
只是偶爾會端起酒杯,輕輕飲上一口!
眼神深邃!
似乎在追憶那一段,並不算如何美好,卻異常珍貴的時光。
凌天成眼睛突然間銳利起來,如同世間最鋒銳的長劍,似乎想要剖開葉弘的內心,看看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直到遇到何文封,我才知道,我之前的想法是多麼可笑,我自己,又是何等的愚昧無知!”
“我最看不起的小學徒,在我手中唯唯諾諾的那麼長時間的臨時工,竟是一位醫術高到了那般地步的絕世高人!”
“後來,你逐漸在南州揚名,然後離開南州,去了省城,最後又到了京城……”
“每到一個地方,你所做的事情,便會傳頌天下……”
“你如同長了翅膀一樣,越飛越高,而我,只能站在地面上,擡着頭,仰望這位曾經朝夕相處的小人物!”
“我以爲,你離開南州後,我們再不可能相聚!”
“畢竟,在百草堂的那段短暫的時間,對你來說,只是衆多事情中,最不起眼,最不值得掛懷的記憶了!”
“它就像是一點塵埃,清風一吹,便徑自飄遠……”
“我錯過了,薇薇也錯過了,很多時候,我都爲沒能和你的關係更近一步而懊悔不已!”
“可是,我沒想到,在百草堂有難的時候,你會如同天神一般,突然降臨!”
“在我和薇薇有難的時候,你爲了保護我們,不惜得罪各大仙境那種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高手!”
“老實說,我很高興,可是,也很奇怪!”
“我對你,並沒有多少恩惠!”
“嚴格來說,我們之間只是萍水相逢而已,空有師徒之名,實際上,就是最普通的老闆和員工關係!”
“剛開始的時候,我以爲是薇薇……”
“我以爲你對薇薇有那方面的意思,我很高興,薇薇能找到你這麼一個歸宿,我也沒什麼遺憾了!”
“可是……後來我才知道,你對薇薇,毫無男女私情!”
“這樣一來,我更就奇怪了!”
“你對我們的一番深情厚誼,完全沒有邏輯可言……”
“最後,我只能歸咎於你心太善,容不得任何人欺負他人的緣故!”
“你告訴我……是這樣嗎?”
他那雙眼睛越來越渾濁,甚至已經到了快要睜不開的程度!
只能不斷的使勁擠眼才能保持清醒。
葉弘面帶微笑,站起身,攙扶着凌天成:“老師,你喝醉了!”
“我知道!”
凌天成很痛快的點頭道:“就是因爲喝醉了,我纔敢和你說這些話,就是因爲喝醉了,我纔敢問出這個問題!”
“你……回答我!”
葉弘想了想,心知今天若是不給凌天成一個答案,他這輩子都不會痛快!
於是緩緩開口道:“在您心中,我們只是萍水相逢,只是彼此人生中的過客!”
“可在我心裏,您卻是我此生最大的恩人!”
“您的恩德,我這輩子,會竭盡全力的報還。”
“如今只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您真的不用放在心上。”
凌天成迷迷糊糊的看着葉弘:“恩重如山的恩人?”
葉弘點頭:“對,恩重如山的恩人!”
“爲什麼?”
“我對你……有過什麼恩德?”
“您不記得了!”葉弘笑道:“但是我不會忘!”
“但是,這件事,我不想說,您不要逼我,好嗎?”
前世的葉弘,窮困潦倒,若不是凌天成伸出援手,他……甚至都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得到太古醫經!
沒有太古醫經,更沒有機會踏上醫道之路,甚至最後成爲天下人皆知,仙人敬畏的仙醫境高手了!
說凌天成對他恩重如山……一點都不過分!
這一切,葉弘放在心上便好。
無需對他人訴說!
就算說了……估計也沒人會信!
凌天成又盯着葉弘看了片刻,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好!”
“你不說,我也不再問!”
“但是,你對我的恩情,我會全都記在心中。”
葉弘苦笑不止!
到底是誰對誰有了恩情?
這種事……真的掰扯不清啊!
凌天成突然又眉頭一皺,質問道:“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要老老實實的回答我,不能逃避,更不能顧左右而言他!”
“您說!”葉弘肅然點頭!
“你爲什麼看不上薇薇?”
“薇薇是樣貌醜陋還是身材不堪?”
“放在任何人眼中,薇薇都可以說是無可挑剔的美人吧?”
“這樣你還看不上眼?”
“別告訴我你對薇薇沒有過那種想法……我不信!”
“我是男人,所以,男人心裏想什麼,我一清二楚!”
葉弘苦笑道:“既然您對男人的想法一清二楚,又何必再來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