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就再也不回來了
她對她的記憶早就模糊了。
但不知道怎地,記憶中,真的就一直有一個明朗好看的笑容,溫暖的,有一種好聞的氣味。
所以,一見到魯如君,聞到魯如君身上的氣味,關於母親的回憶,就像瞬時間激活了一般。
但那人的臉模模糊糊,根本就看不見,只覺得很溫柔很溫柔。
所以在他們都說馮麗暉拋棄了她之後,安星月一直沒有埋怨。
她覺得這樣好這樣溫柔的媽媽,一定是有苦衷的。
所以,她儘量不埋怨。
因爲知道有怨言,也解決不了問題。
*
這週末,沒有讓安子哲陪,安星月自己回到孤兒院。
現在安子哲也每個月捐贈不少錢財物到這個孤兒院,並且還請了監督人士,讓這筆款項是真的用在孩子這上面。
院長似乎一直沒有老,還是那副容顏。
見到安星月,院長很是高興。
很多孩子從孤兒院走出去之後,過得並不太好。
也有過得好的,也視孤兒院爲污點,不可能再回來。
不像安星月,上大學之後,就常常回來,一直沒有忘本。
她也時時來做義工。
現在有了安子哲,對他們孤兒院的孩子幫助極大。
這是安子哲愛屋及屋了。
“院長,有沒有人來找過我”
她每次換號碼,都會第一時間跟院長聯繫,將自己最新的聯繫方式留下來。
院長自然知道安星月問的是誰。
她搖了搖頭,說:“沒有人來。”
不但馮麗暉沒來,也沒有安星月的父親來找。
安星月有一些神色黯然。
院長安慰道:“星月,你要知道,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難處。有時呢,別人不要你,不是你不夠好,是那個人不夠好。所以,我希望你能幸福。”
也能放下過去,只有徹底的放下過去,才能往前走。
安星月點點頭,說:“嗯,院長,我知道了。”
她放下一筆錢悄然離去。
這裏的一切,恍然隔世。
她一直以爲馮麗暉會來找她的。
所以,每次有領養的家庭想考慮她時,小星月從來不叫人,很抗拒,笨嘴笨葫蘆,又沒有笑容,自然是不討喜。
再後來,她年紀更大了,領回去也是養不熟了,不再有被人領走的風險,她才鬆了一口氣。
*
安星月一直沒有學車,她是坐車來的。
車禍之後,她能夠勉強克服心理障礙坐車已是難得,更別說還要親自開車。
安星月沒想到在這裏居然能碰到丁超。
丁超驚喜叫她:“星月。”
安星月回過頭來,見丁超的笑容暖暖,跟魯如君的相似,也不由感到親切,甜甜一笑:“丁大哥。”
“你怎麼在這裏”
丁超說:“我是來這裏詢問我妹妹下落的。”
他準備拿着妹妹小時候的相片,來訪遍所有孤兒院。
今天剛上來,沒想到就遇到安星月了。
丁超決定下次再過來吧。
“你現在要回去了”文新學堂 enxiang.
“嗯。那我送你回去。”
他其實才剛來。
安星月連忙擺手,說:“不用了,我自己坐車就行了。”
“我已經忙完了,你坐我的車吧。”
丁超太熱情了,安星月拒絕不了,只好上了車。
車子開動,丁超就問起安星月在這裏生活的情況。
“你那時,也是兩歲多被送到這裏的嗎那你還知道,還有沒有其他女孩子,也是兩歲多被送到這裏來的”
丁超問得很詳細,安星月沒有一點不耐煩,一一作答。
春天路上下過雨,春寒料峭。
車內暖氣倒是開得挺足,暖洋洋的。
他們在那裏等着綠燈。
綠燈亮起,丁超發動車子,倏然間,眼前一黑,一輛車闖紅燈,突然從斜刺裏穿了出來。
安星月驚恐萬分,近乎失語。
而丁超也反應過來,狂打方向盤,緊急避讓。
車打滑,車輪翻滾,車子劇烈相撞,車子翻了過來,轉了一個圈。
危急時刻,丁超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居然直接解開了安全帶,朝安星月撲了過來,將安星月護在了身下。
暈過去之前,安星月聽到了丁超在說:“星月,不要怕,有我在。”
安星月覺得眼前是一道白光。
那一道白光充滿了誘惑力,那裏詳和又平靜。
如果朝那裏走過去,是不是再也不用喫苦了
她其實也會累的,也會覺得辛苦的,也會有覺得熬不下去的時候。
她擡腳想朝着那道白光走過去。
爲什麼又遇到了車禍了呢
車禍
安星月頓住了腳步,車禍丁超
她記得最後是丁超護在了她的身上。那丁超呢丁超還好嗎
安星月不再猶豫,轉過身,背對着白光,往另一個黑暗處走去。
因爲她聽到了說話的聲音,有人在喊星月。
她張了張嘴,對那聲音開口:“丁大哥怎麼樣”
她以爲她急切的大喊聲,其實小得可憐。
她眼皮子動了動,眼珠在快速轉動,然後有欣喜的聲音傳過來:“醫生,醒了,她醒了。”
安星月睜開了眼,一開始眼前有一些模糊,最後儼然清晰。
安子哲的臉在她跟前,有一些狼狽,鬍子都冒了出來。
蘇筠的眼睛是紅紅的,夏凝也在眼前。
“星月,你醒了”
安星月伸出手,擡起手,想去碰碰安子哲的臉頰。
安子哲一把握住安星月的手,將她的手心貼着自己的臉頰。
以前就流過一次淚,沒想到再遇到這種情況,眼淚反而流得更兇。
“子哲,別哭,丁大哥呢丁大哥呢”
聽到安星月問丁超,大家都安靜了下來,面色沉重。
安星月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掙扎着坐了起來。
“我要去看他,我要去看看他。”
是丁超將她護在身下,所以,這一次她沒有受那麼重的傷,所以,幾個小時之後,她醒了。
但丁超呢
安子哲按着激動的安星月,說:“星月,你冷靜一下,丁超現在還昏迷未醒。他失血過多,一根鋼纖插進了他的身體,穿破了他的肝,現在醫生還在做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