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這話帶着一絲微微的苦意,可我知道她心裏真的是非常非常的苦。
我猶豫了一下,安慰她說道:“好,媽,以後我們就靠我們自己吧。”
我媽猝然一怔,看着我的眸光多了些複雜,接着點了點頭。
我們兩個人拖着東西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得腳都要磨出泡了,最後我們倆母女兩個人才找到了一個小旅館,暫住了一晚。
放下東西以後我們兩個都渾身疲累,簡單洗漱了一陣以後就躺在了牀上,相對無言。
我媽很快累得熟睡過去,我愣愣地盯着我媽的睡顏,發現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皺紋已經爬上了我媽的眼角,她的鬢邊也生出了一絲華髮。
心中不禁一顫,我在想我們以後接下來該住哪,應該怎麼辦?首先得找個住的地方,可是我們現在又是孤兒寡母,哪個人願意收我們?
那時候我思考了很多事,卻沒想到最直接的問題。
第二天我跟着我媽去找落腳點,屢屢碰壁,那些人一看到我們提着大包小包,穿着難看,就露出嫌惡的表情。
不僅如此,我們找的那些旅店,實在都太貴了,有些住不起。
我和我媽的存款就那麼一點,都花在了住房上,那麼我們這開銷也太大了。
中午我們坐在一個地面上,手裏還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實在是走不動了,蹲下來坐着,分喫着幾塊錢一碗的涼皮。
這時才發覺自己有多餓。
我媽吃了幾口,就讓給了我,像是在對我說又像是在自說自話道:“娟子,我們這一直找下去也不是個事。找不到地下室,又沒有合適的租房,該怎麼辦呢?”
我這時候也在冥思苦想着,想着應該如何才能找到可以住的地方。
現在我們已經沒有親朋好友,也沒有什麼人願意給我們租住房子,我們怎麼樣纔能有房子住呢?
如果有人有不用的房子給我們租,也是好的呀……
不用的房子……這時候我突然靈機一動,想到好像真有這麼個房子。
於是我打起精神,有些高興地對我媽說道:“媽,我們可以暫時住在陳曦家,我有她家的鑰匙。”
我媽一下意識到這也是個機會,想了想說道:“唉,只能這樣了,你快把涼皮喫完。”
本來我媽遞給我的時候,我還心疼着我媽不願搶她的食物,但是現在因爲心中有了着落,我一下精神振奮,三下五除二就把涼皮喫完了。
我覺得到了陳曦家,就會有新的開始。
於是我們母女倆就拖着東西一起來到了陳曦的家,推開門我心裏一番感慨,因爲我們好久都沒有踏入陳曦家了。
我從來沒有想到,到現在我依然會跟她有着這麼強烈的聯繫。
我心裏涌起一些愧疚,在心裏對陳曦和奶奶說道:“陳曦,奶奶,我回來了。”
看着這些,我媽一時也有些感慨。
不知道想到什麼,興許是被陽光迷住了眼,我媽還抹了抹眼睛。
我們兩個人就暫時在陳曦家住下了。
鄰居杜嬸發現我們來了,知道我們目前居無定所,也抹了一把淚,給我們送來了她家多餘的鍋碗瓢盆,順便給了我們一些蔬菜。
我和我媽都有些受寵若驚,連聲道謝着,收下了。
看着放着掃帚和籮筐,還有一些鍋碗的房間,我有些睹物思人,似乎是一瞬間就能看到陳曦在裏面跟着我說話,或者奶奶的身影出現在我的眼前。
身處在這樣的環境中,似乎陰雲已經暫且過去,我只會想到奶奶和陳曦曾經溫暖的樣子。
我時不時會有些發呆,想着陳曦和奶奶坐在這個房間裏會說些什麼。
甚至有的時候還有了些幻聽,聽到陳曦或是奶奶在叫着我。
就這樣生活着,切菜有的時候連切到手了也不知道。
我媽看到以後,也只是嘆了一口氣說道:“真是難爲你了。”
隨後幾天,我每天放學回家,都看到我媽穿得特別地暴露,打扮得像個站街小姐。
她都是穿着顏色鮮豔的衣服,抹着口紅,也不知道在幹些什麼。
我心裏不禁有些驚悚,難道是我媽出去接客了嗎?還是……?
異樣在我的心中升起,慢慢積攢着。
在一天晚上喫飯,媽媽給我做了可樂雞翅,我卻沒有心思喫。
吃了幾口以後,我突然停下筷子開口,打破了我們母女一直以來的閉口不提。
我低着頭說道:“媽我不想讓你這麼累,也不想你……”
這時我媽打斷我岔開話題說道:“上次我回村裏取了點錢,這兩天已經在看門面了。你好好上學,別想那些有的沒的。”
我聽到這話,只能“哦”了一聲。
我媽似是蹙眉看了我半晌,就在我憋不住的時候,我的碗裏突然多了一個雞翅。
“多喫點,讀書需要用腦。”
我聽到這話,牙齒一下磕在了筷子上,強忍着眼淚夾起了可樂雞翅慢慢地喫起來,只是這次的可樂雞翅,似乎多了一絲苦。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一個人躺在牀上胡思亂想,一直都沒有入睡。
我在想我媽到底是在做些什麼,她是不是又爲了我上學的事做出了很大的犧牲?
可是因爲着她的期望所在,我又不能不上學。
上學似乎是解決當前問題的唯一出路。
但是我不能做象牙塔裏的小學究,生活的柴米油鹽還是要考量打算着。
我決定只能省着點自己平日裏的開銷,不能再讓我媽爲我操心了。
想着想着,我的思緒不禁又飄到了鄭新光身上。
我無比強烈地思念着他,心疼着他,我在想,如果他知道了我目前的情況,會有什麼樣的解決思路。
他現在又是在外面幹着些什麼,會不會也遇到了困難?
但是想着想着,我不禁一哂,泥菩薩過江都自身難保了,還有心情去想着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