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窗子都被窗簾遮住，整間屋子變得異常昏暗。安晨上前拉開窗簾，打開窗子透透氣。屋子裏變得明亮，只是那白色牆壁上的血跡猶如開在寒冬臘月的梅花，梅花雖是賞心，可這斑駁血跡，卻是讓人心頭爲之一顫。</p>
我們是在方總的臥室找到他的，那個花襯衫早已被鮮血染紅了，根本就辨別不出上面的圖案。他見到我們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快速爬到鬼靈的腳邊，顫抖着雙手抓住鬼靈的鞋子。</p>
“我求求你，求，求，你。快救，救救我老婆。”他整個人看起來驚慌失措，除了重複說這句話，就沒有別的可說了。</p>
安晨四處查看，想要找到他的老婆，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眼下這種情況即便是那個宮女再值得可憐，可是這些被她奪取生命的人又該怎麼辦？</p>
到了衛生間，我和安晨根本就分辨不出來那還是一個女人，方總讓我們救他老婆確實不可能了。因爲我們所看到的連一個完整的人都不算，一浴池的血水，泡着人的內臟，馬桶蓋上端端正正的擺放着滴血的繡花鞋。</p>
我強忍着想吐的慾望，每次見到這樣的畫面都是在挑戰我的極限，但這次我看的清楚，那雙繡花鞋後腳跟處，掛着兩個大大的人眼睛，比我小時候玩的彈珠還要大許多。那圓圓的眼珠裏能看見我的影子，她一定死的很不甘。</p>
“這繡花鞋我們還是拿走吧！畢竟這也是一個人。”安晨一臉複雜的看着那滴血的繡花鞋。</p>
“安晨，你給我的感覺有點不一樣了。”我看見安晨眼中閃過一絲錯愕，輕輕拍了一下他的手。</p>
“我們能做的就是觀察現場，看看這些兇殺案是屬於怨靈還是人類作案，剩餘的事情就交給警察去辦。”</p>
“哥，你們有什麼發現？”</p>
“跟那個駕駛員的死法一樣，整個人都被做成了繡花鞋，他老婆一定穿過繡花鞋。”</p>
鬼靈朝我點了點頭，“我剛纔問過了，他送給他老婆一雙鞋，我剛纔把最近發生的事情和他說了。他已經讓他助理聯繫那100個消費者了，目前爲止已經有十幾個人死了。”說完她蹲在馬桶前仔細觀察着繡花鞋。</p>
“你一定想不到，凡是海報所到之處，都會有命案發生，這些新聞早就被封掉了。我們那天遇見駕駛員的死，原本他們想等當天晚上換掉海報，誰知還沒來得及換就出了人命。”</p>
“這件事情你想怎麼去做？真的要殺掉那個宮女嗎？”一直沉默的安晨突然開口說話，他的意思並不想殺掉那個宮女。</p>
“如果她再繼續害人性命，我會毫不猶豫的親手結果了她。”無論安晨怎麼沒想，我依舊堅定自己內心的想法，不管她有多少冤屈，但是眼前的這些人一個個被做成了繡花鞋，難道他們就該死嗎？我應該給他們一個說法。</p>
鬼靈拍了拍我的肩膀，輕聲說道：“放過那個孩子。”</p>
我看着她眼中的憐憫，朝她點了點頭，鬼靈迴應我笑了一下，又道：“我們要找個場地，是時候該結束這一切了。”</p>
“今天晚上，你會學到很多。”鬼靈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我們兩個和方總一起商量晚上的對策，最後選擇在一個偏僻的操場，場所是由方總找人提供的。</p>
漆黑的夜裏，操場空無一人，靜的連風吹草動都聽的一清二楚。我和安晨爬到離鬼靈最近的一顆樹上，觀察下面的情況。</p>
按照鬼靈的要求，八張大大的繡花鞋海報，正反都一樣，圍成一個八邊形。每張海報中間都由一根紅繩穿過。唯一一張海報沒有被紅繩連住，鬼靈說這是給怨靈留的門。在八邊形中央放堆放着之前賣出的100雙繡花鞋，足足堆成了一座小山。鞋的前方分別擺放八隻白蠟燭。</p>
鬼靈則是穿着一身紅衣，額頭上帶着不知名的動物牙齒，尖尖的。此時她畫的妝容屬於那種大濃妝，乍一看有些像電視裏演的那種勾人魂魄的女鬼。</p>
一陣熟悉的壎聲，自她口中悠悠傳出，大概三四分鐘，鬼靈放下壎，赤着腳在蠟燭周圍翩翩起舞。</p>
“招魂舞。”儘管安晨說很小聲，但我還是聽到了，我不想當場戳破，就假裝沒聽見，繼續觀察下面的動靜。</p>
不一會，周圍的樹枝亂顫，一陣陰風襲遍全身。十幾個亡魂由遠及近，一個一個有秩序的飄進八邊形，分別圍在那堆繡花鞋周圍。</p>
看見他們我瞬間明白，我在地鐵中看到的白棍是怎麼一回事了。</p>
每個亡魂都不像我們看到他們屍體那樣血腥慘烈。他們好像被一股力道，用白骨吊在空中，腳上穿着繡花鞋，鞋跟處，兩個眼珠尤爲引人注目。我這才注意到，他們的眼窩，竟是兩個黑漆漆的大窟窿。在這些魂靈中，我看到那個地鐵駕駛員，因爲他身上穿的制服，不過很明顯他的繡花鞋有些夾腳。</p>
鬼靈並沒有停下跳舞的動作，我們也一直藏在這裏，沒有動。這棵樹的周圍灑滿了碳灰，鬼靈說這樣怨靈是看不到我們的。</p>
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從我眼前飄過，是她，那個在我夢中出現的宮女。正如鬼靈所說，如果安晨講的故事是真的，那麼她，一定會出現。我看着她悄無聲息的靠近鬼靈，直到她飄進了那八邊形。我和安晨動作麻利的跳下樹，從其餘海報中抽出紅繩，分別綁上兩個鈴鐺。我讓安晨在外面將鈴鐺綁緊，閃身跟着進了八邊形。那宮女的樣子並沒有我想象中駭人，她只是臉色蒼白而已。</p>
“你該收手了，這些繡花鞋是你孩子的全部，我們把他還給你，你帶着他離開吧！”</p>
“還給我？怎麼還？你們先是挖我的墓，然後奪走我的孩子。既然你們這麼喜歡繡花鞋，那我就幫你們做繡花鞋。你看他們腳上穿的鞋子多漂亮。”那女人的聲音細細糅糅的，聽起來讓人心生憐惜，只是她口中的話不怎麼討喜。</p>
眼前的女人看似柔弱，但有能耐白天出現在方總家裏，一定是怨氣很深，這一次我不會再心軟，更不會放過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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