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經過了七日的醞釀,京中已經出現了許多關於陳家的流言。

    原先在豫王的籌備之中,陳達儒的名聲在京城之中有多響亮,這會兒便有多少人懷疑他的清正。陳家仗着自己是太后母族,做過的惡事不少,這會兒被一一翻了出來,即便是京報上沒有提到的,也有不少人主動站了出來。

    七日之後,新一份京報再次發行。

    買了京報回去的人照舊是先讀了前面的文章,再讀了話本的故事,最後翻到了後面的坊間逸聞裏。

    今日的坊間逸聞之中,依舊寫了陳家的事情。提及二十二年前,陳達儒本人曾經判過的一樁案子。京報向來十分公正,此時也依舊用最公正的角度,將十八年前的案子娓娓道來,說明前因後果。

    可問題就出在,這是一樁冤案。

    如今滿京城的人都在讀這份京報,非但是書生與平民百姓,連朝中的大臣也都在讀。他們習慣打發家中的下人去買,等忙完一日公務回家之後,再慢慢翻京報看。當晚,他們將新發行的京報讀完之後,紛紛正色,第二日出門時面色凝重,等到了宮門口,便見一同來上早朝的同僚們也全都神色奇怪。

    在早朝時,早就有大人得過授意,站出來提起了二十二年前那樁案子。

    二十二年前,昭王還在,因爲背靠太后與昭王,陳家的勢力十分猖狂,在京中橫行霸道,有一段時間,朝堂中所有大人都要看陳家人的臉色。陳家人並未約束自己,做事也十分狂妄,憑自己意願行事,叛過不少錯案冤案。只是時隔太久,許多人都忘了,那些冤案早已沉沒在無情的時間之中,直到今日,才被京報翻了出來。

    二十二年前,陳家爲了一己私怨,也爲了發展自己的勢力,陷害了當時的一個真真正正清正廉明的官員,他出手狠辣,讓鍾家上下百口人全都送命,只有十六歲的鐘家公子逃了出來,隱姓埋名躲了多年,到如今兩鬢霜白,來爲二十二年前的鐘家翻案。

    那位鍾公子已經被齊承煊輾轉找到,被派了人手保護,這些年來,他也已經偷偷摸摸蒐集了不少證據,等到今日,時機成熟,才終於拿了出來。

    皇帝聽完,也是長久地沉默了下來。

    他還未來得及看京報,並不知上面寫了什麼,如今聽到有官員提出來,便先看了太子一眼。

    齊承煊面不改色,氣定神閒站在下首,絲毫不心虛。

    豫王都出手了,難道還不准他動手嗎?

    皇帝收回視線,沉聲道:“瑞王可在?”

    正躲在人羣后面,趁着沒人發現自己,靠在柱子上昏昏欲睡的瑞王打了一個激靈,連忙站直了身體。他抹了一把下巴,茫然地應道:“什麼?”

    “這京報的事情,你可知道?”

    “什麼……京報?”瑞王頓了頓,視線情不自禁地落在了齊承煊身上,太子並未回頭,只是換了一個姿勢站着。他頓時明白了,當即嚴肅道:“這京報的事情,本王當然知道了。”

    當初他拿着京報攔着朝中所有大臣買,而後又在京中打着京報的旗號招搖過市,便是所有人都以爲,這京報是他名下的。皇帝當然知道他的底細,但京報敢刊登這樣的內容,定然是得了某人——例如太子的指使。

    瑞王是太子的跟屁蟲,若是太子的意思,沒有他不知道的。

    瑞王早就聽太子叮囑過,此時義不容辭地站了出來:“皇上明鑑,鍾大人當年清正廉明,得無數百姓誇讚,朝中凡是與鍾大人共事過的,便無一個說不好。微臣覺得,此事或許另有隱情,還請皇上徹查此事!”

    豫王聽到有人提起陳家,便知道此事不簡單,當即站出來道:“皇上,鍾家的案子,二十二年前便已經徹查過,卷宗記載的清清楚楚,鍾家獲罪是先皇親判,依微臣看,倒不必再白費力氣重新再查。”

    “豫王此言差矣。”又有一位大臣站了出來:“若是當真有錯案冤案,自然不能放過,如今竟然有人懷疑,還拿出了證據來,大可將從前的卷宗翻出來,再查一遍。”

    “啓稟皇上,微臣願意爲皇上效勞,徹查當年鍾家一案。”

    豫王聞聲看去,這位官員他認得,是親近太子的人手。

    皇帝沉吟半晌,問:“太子,你怎麼看?”

    齊承煊道:“若是拿出了證據,不妨查查這證據是真是假。無論案子大小,若當真有冤情,理應爲百姓申冤。”

    這一查,不就得查到二十二年前了嗎?

    豫王咬牙。陳家是陳貴妃母族,如今便也是他的左臂右膀,這些年來幫了他不少忙,他也對陳家底細瞭如指掌。

    若說清白,他還當真沒有底氣說出來。

    更別說那是二十二年前的事情。二十二年前,昭王風頭正盛,陳家便是昭王的得力幫手,做下的那些事情裏,如何能沒有昭王的影子?

    豫王偷偷給了自己手下人一個示意,接到眼神,當即便有其他大人站了出來,反駁太子的話。

    這像是起了一個開頭,朝中官員分成了三派,各自堅持自己的意見,有贊同的,有不贊同的,還有站在中間和稀泥的,爭吵不休。

    好半天,皇帝才道:“行了,別吵了。”

    衆人這才停下。

    豫王上前一步,道:“皇上,若是要查這件事情,微臣義不容辭,願意爲皇上分憂解難。”

    齊承煊面無表情,道:“豫王今日不說避嫌了?”

    豫王一滯,在皇帝看不見的角度,狠狠瞪了他一眼。

    皇帝想了許久,才總算是做出了決定。

    “此事便交給太子吧。”他道。

    豫王面色大變,剛想要再說點什麼,可齊承煊比他更快,上前一步,說:“皇上,不如將此事交給瑞王。”

    此言一出,羣臣側目。就連豫王也不敢置信地轉過頭來,目光之中充滿了震驚。

    瑞王哪裏想過會有這麼一遭,太子先前可沒吩咐過他這些,當即目瞪口呆,傻在原地。當他回過神來後,也顧不得這會兒身處金鑾殿,連忙撥開人羣上前來,用力搖頭擺手:“不行,本王不行!”

    他慌張地朝着皇帝道:“皇上明鑑,此事交給我,是當真不行啊!”

    若不是還顧忌着這會兒還有無數人看在眼中,瑞王只恨不得上前拍兩下太子的腦袋瓜,看裏面能不能晃出水花來。

    太子今日難道是被豫王下了什麼藥了?怎麼會提出這樣的想法?!

    滿朝文武,滿京城的百姓,有哪個人不知道,他就是個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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