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山腳下的一片工作室中，一個面相硬朗，身着青袍，以荊釵束髮的男子向負責此地的器師彙報結果。</p>
被陸淵分到二組的器師，每位都會單獨負責一個區域，每個區域之間都隔着不算短的距離，以免一個區域出問題後，牽連到其它器師的地盤。</p>
這是器師之間不成文的規矩，因爲以前曾經發生過相似的意外，兩名器師互相研究的東西，在泄露之後引起了連鎖反應，最後不僅那兩名一起工作的器師雙雙斃命，還對周邊的修者都造成了嚴重的傷害。</p>
所以現在，只有在需要多名器師同時進行某一項工作的時候，器師們纔會齊聚一堂。</p>
正在彙報工作的男性修者所在的區域，有一小片挨在一起的建築羣，他就在其中一間裏。</p>
這間工作室很寬敞，因爲面積很大，單純的陽光很難透過窗戶照亮深處的角落，所以它的採光不靠太陽，而是靠靈石驅動的照明器具。</p>
男人的面相不顯老，也不顯嫩，按照普通人識人的標準，他應該處於二十歲到三十歲之間，屬於那種褪去稚氣，卻又沒有飽受滄桑的年紀。</p>
他的本命叫做王陽，是錢穆器師最得力的幫手，在一衆跟隨錢穆的器輔造中修爲造詣最高，爲人細心，做事嚴謹，所以常常會有一些比較重要的工作被交給他。</p>
這個時候，他在燈光下站的筆直，正在向錢穆彙報各種材料同白霧所生的變化。</p>
“靛苗，可以繼續研究。”</p>
錢穆持着一杆蘸滿墨汁的筆，將墨跡淋漓的一頁翻過，將結果記錄在早已攤平的冊子新頁上。</p>
紙墨皆非尋常物件，不必擔心浸染粘合，使資料模糊。</p>
相比於玉簡，他更喜歡用紙墨，將試驗中的資料記下來。</p>
“我根據白霧的性質，借鑑了霧流蘇的霧氣，將有可能同這白霧有關聯的材料列成四卷，可有反應的，卻是寥寥。”</p>
從剛剛取得的原生材料，到萃取物，再到經過特殊製備的方法，能夠讓白霧性質得到改變的次數極少極少。</p>
王陽方纔報告的，已經算是極大的突破。</p>
“接下來的工作，將圍繞靛苗和神火進行，其餘被記錄下有反應的，可以交給其他人。”</p>
聽完王陽的彙報，錢穆下了定論。</p>
靛苗和神火，是目前兩種對白霧改變最顯着的方法，靛苗能夠將白霧對神識的抑制作用削弱，而精氣神三火之一的神火，煅燒之後的結果卻與靛苗相反。</p>
神火的煅燒效果顯着，可不管用怎樣的方式，也只能將白霧的性質有限增強，遠遠達不到用於束縛元嬰修者神識的地步。</p>
所以只能另尋突破。</p>
“神火不足以滿足您的期望，那麼三味真火呢？”</p>
王陽提議道。</p>
而三昧真火，則是在精氣神三火皆具之後，融合爲一，脫胎成真。</p>
凡在五行所屬，皆受其影響，比分開的三火效用更強。</p>
故而王陽纔有此提議。</p>
錢穆卻嘆了口氣，搖搖頭：“凝聚三火不難，只要修爲到了，精氣神充裕，在精研法訣，遲早有一天能凝出，可三昧真火不一樣，想要凝出三昧真火，不僅要天賦異稟，還要有福緣。</p>
符器閣中器師衆多，但凝出紫色真火的，數來數去也就那些個，現如今在芒山的器師，不管是先來的兩位，還是同陸真傳一起過來的我們，都是沒有福緣的主兒。</p>
而那些有福緣的呢，也各有重任，很難調來芒山。”</p>
符器閣數百器師，燃起真火的有一個算一個，加起來都不到兩手之數。</p>
其中有趙四這樣出外做任務的，也有如陸淵一般總領屬地工作的，肩上的擔子都不輕。</p>
“就這樣吧，假如最後仍不能起效，我再將白霧傳回宗門，申請宗門頒佈任務，請凝得真火的器師出手。”</p>
錢穆揮了揮手，示意王陽自去工作。</p>
而他自己，則合上書冊，轉手拿過手邊翻了一半的書籍，繼續翻閱。</p>
那是關於霧流蘇的手冊，總結了從靈植夫到器師，對霧流蘇各部位的培養和總結。</p>
自從陸淵告知他，白霧與霧流蘇聯繫頗深之後，錢穆就開始有意收集此類的資料，以尋得更多的利用手段。</p>
“這怎麼越看，越像是霧流蘇所育霧氣的加強版啊。”</p>
......</p>
......</p>
“少主，芒山那邊，可還要留意？”</p>
一處朝陽的山坡上，許久不見的灰衣老者問道。</p>
詢問的對象，則是鹿鳴。</p>
這兒顯然已經不是青都界了。</p>
青都界是最爲常見，最爲普通的界域類型，是以除了修者、道法和寶地的存在，看起來和陸淵前世沒有太大區別。</p>
日月往復，晝夜交替，草木隨四季枯榮，野獸循叢林而生。</p>
扔出石子兒會落下，水也會往低處流淌。</p>
那是再正常不過的界域了。</p>
但鹿鳴此刻所在，卻並非如此。</p>
浩瀚江河，傾天而懸。</p>
鹿鳴頭頂，本該佈滿雲朵的天空，卻在疾風的吹拂下，蕩起一叢又一叢白色的浪花。</p>
那不是天空，而是靛藍色的海洋。</p>
那片靛藍色深厚卻不黯淡，透着股鮮亮，那是生機的證明，這片高懸於雲端的浩浩大洋，並不是一處死地。</p>
其中同樣有數目繁多的生命，蜉蝣、植物、大些的動物皆在其中有一席之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