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方息，外間驀然有惱怒不堪聲音傳來。
“啊賊捕頭，你敢打我幾位兄弟，給我上，今天不打死他，我袁畫就他麼不是人”
事鬧大了
高洋霍然起身，殷亥安跟着。
兩人還沒到門口，猝聞一記耳光聲。
“混蛋，給我滾出去”
如鳳的嗔喝，不過聲音惶然。
“你敢打我”
還是那個叫袁畫的人。
高洋推開門。
外面亂成一團。
五名男子站左側，一羣鶯鶯燕燕聚在右面。
如鳳姑娘和趙煒站在中間。
兩人身邊還有一位紫衫姑娘，以袖掩面，抽抽泣泣。
看了一眼被打男子。
年輕得很，面敷白粉，脣若朱丹。
這妝容與自戀的士不羣不遑多讓。
“怎麼回事亂糟糟像什麼樣子”
高洋開口斥道。
聽他口氣不大好，五名男子不樂意了。
其中一人道：“你是誰”
高洋看他一眼。
又矮又壯，皮膚黝黑。若非身上穿着不俗，單這膚色和體型與西城腳伕差不多。
“你又是誰”
高洋臉一板。
巡稽司捕頭問話，哪裏有別人不答之理。
那人道：“你先說。”
高洋莞爾。
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
心裏爲他定性。
迫前一步，居高臨下俯視着.
“我是管人的，你是被管的，你先說”
他生得高大，近在咫尺之餘，愈顯威猛無儔。
那人受迫，怛然生怵。
不由退了一步。
可一步之後，猝然想起，這不是顯得自己生怯了。
剛想再靠近高洋。
只見高洋麪容肅穆，氣度如淵，好似一片汪洋，雖不恣肆，卻凜然生威，教人捉摸不透。
矮壯少年叫作魏闞，是雍州魏家小公子。
在雍州，魏家之人從無忌懼，行事張揚慣了。
這次被高洋先聲奪人，魏闞覺得無地自容。
縱不回頭，也覺得身後小夥伴多半指指點點，腹誹自己害怕一個年歲跟自己等人差不多的傢伙。
“哈哈哈哈”
魏闞乾笑數聲，卻無人捧場。
尤其高洋始終用一個表情凝視着他。
目光如電，眼底好似藏着一個深淵，漆黑如墨。看得久了，像要被吞沒。
魏闞怯意大增。
然世家公子最重面子，不說一句，退了，足以讓人笑話數年。
硬着頭皮，回頭對另幾人道：“諸位，這人話也不說，眼也不眨一下，莫不是傻子”
沒等他說完，高洋趨前一步。
大手按下
高洋動作不快。
旁邊幾人包括莞晴樓女子均看得清清楚楚。
可不知爲何，黑而壯的魏闞渾然不覺。或者說，他完全沒時間思考別的。
在他眼裏，一隻恍若遮天大手，覆蓋而下。
掌心雷光熾烈，火焰騰嫋。
往左往右，向前向後，全然是有死無生。
唯一判斷，坐等大手壓下，才能得獲生途。
“住手”
魏闞朋友裏面，有一人喊道。
高洋理也不理。
他使得僅是普通擒拿。
按理說，這麼尋常的擒拿，任何武者皆可避開。
大手落下，掐住魏闞後脖。
兩人一高一矮，稍一用力，提了起來。
“你想幹什麼”
先前喊住手的，那個魏闞的朋友喝問道。
此番人榜之戰在乾京舉辦，他們都是外地來京的世家公子，雖然未至先天，可不妨礙他們來見識一下。
今日五個人約了來莞晴樓尋趣。
平日各自在州郡府地，仗着家勢，胡鬧慣了，不湊巧地撞見一個不買賬的。
一時半會都是不知所措。
高洋看出一些原委，知道這些紈絝弟子，喫硬不喫軟。你若和氣，未必會賣你面子。
當下不加理會。
笑眯眯對魏闞道：“問你話，就老實回答，這裏是乾京，不是你家裏，沒人寵着你。聽見沒有”
魏闞臉色漲紅，心裏憤恨難當。
從來沒這麼憋屈過，更沒這麼丟過臉。尤其旁邊還是同爲世家的哥們。
倘然獨處，興許魏闞就此認慫。人一多，面子未始不比天大。
破口而罵：“你你個混蛋”
沒等他罵完，高洋手指用勁。餘下話語頓時鯁在喉嚨裏。
只有支支吾吾，口腔雜音。
高洋道：“既然你不肯介紹自己。這樣吧，我瞧你長得又黑又壯，不如叫你小二黑怎麼樣”
噗嗤
如鳳等莞晴樓女子齊齊忍俊不禁。
綽號太逗了。
江湖上的確有人不用真名，而喜綽號。
譬如什麼玉面郎君，什麼一劍無血可這小二黑三字，不免太惡搞。
不過嘛，如果不考慮魏闞的武功或家世，單看膚色體型，小二黑三字的確名副其實。
這一刻，不說莞晴樓一方，就是魏闞身後朋友都捂着嘴，生怕笑出聲來。
狗屎，什麼小二黑
少爺我不要這個稱呼。
嗚嗚
魏闞哭了。
他才十六歲。
進京是來長見識的。
如果說來之前，雄心萬丈，此刻便是灰心喪氣。
何嘗想得到京城之人這麼兇險而且喜歡幫人起綽號。
高洋也沒料及這黑而壯的小二黑會哭
前面不是挺兇惡，挺跋扈的嗎
他怎知曉，越是兇惡跋扈之人，倘然遇到一位更兇惡，更跋扈之人，服軟起來簡直迅若光速。
“喂，快放開魏闞。你知道他是誰嗎”還是前面那個幾次三番說話之人。
這次，高洋終於正眼看他。
生得瘦長，面相柔和，青巾青袍，衣袂下繡着一根綠芽綻放樹丫。
這標記，好熟悉
意識海里迅速索引。
嗯
端木家
乾州洪澤郡人氏。
天下世家無數，論頂級，基本是江南八家，北方四家和乾京四家，再加上佔據天火郡的歐陽家與洪澤郡的端木家。
這些家族合計十八個頂級的武學世閥。
在這裏面，唯有歐陽、端木兩家是複姓。
至於望霞郡鮑家，雖也是郡望家族，尤其望霞郡跟天火郡、洪澤郡一樣，同屬乾京九郡之一。
但不管底蘊和實力，鮑家都難望其項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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