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火跳出燈軸，陰森的光蓋住了太陽光。瞧一眼，彷彿靈魂都被灼燒了一大片。
小石頭怔怔地看着天空中的陰火，“怎麼可能？那位大人怎麼可能騙我！”他看向晉元，“是你！一定是你用了什麼障眼法！”
我拉開晉元，凝視着小石頭，眼前這個少年，曾經告訴我，他是賊，但他有底線。
他可以用夜明珠，換得榮華富貴。但他沒有，先是爲了母親照亮小木屋，最後做成耳環要還給我。
只是，收了我的龍鱗。他原本平淡幸福的生活，徹底變了。
“小石頭，我們是從海域來的。”我看向晉元，他的側臉像極了解伊，怎麼當初沒發現呢？“我們是來幫助這個城鎮的。”
晉元抽出我腰間的龍綃，牽着龍綃一頭，將我扔進老宅裏。海市蜃樓重新變換，我看不見晉元，也沒有辦法知道外面情況如何。
我站在荷花池旁，再往前走就是臨月閣。朝上看，整個宅子是倒扣的鐘形，臨月閣正對鍾中央，是最好的聚魂地。
用水圍住四周，種上喜陰的荷花。聚魂地成了困魂地，時間越長，這個怨魂就會忘記自己。
無間地獄的輪迴軸裏，有兩個青銅石像鎮守，忘記自己的魂魄無法進入輪迴軸。
有了怨氣的魂魄隨着時間的流逝，他們的怨氣沖天，變成厲鬼。看不到無間地獄，更不用說輪迴軸了。
無論怨魂生前多麼強大，進入這裏後，只有被煉化成死氣的命運。
我掀開臨月閣的珠簾，夫人坐在窗邊繡花。針一來一回，線擺動着，夫人沒有擡頭。撫摸着繡面的花樣，輕鬆的問我，“唐之姑娘，回來了。”
“夫人，何必呢？”我放下珠簾，退後幾步。“這裏的活人不會說話。”
夫人放下繡面，打開窗戶，“是的，我早就知道了。我已經死了。”她安靜的笑望着荷花池，“他們都是我和小石頭買回來的。”
小鎮隸屬海域，風調雨順。百姓生活富足，買賣人口根本不可能存在。
歷史更迭，小鎮的氣運也有限，但這是解伊成爲王的第一年。
神界將海域附近的小鎮，劃給解伊管轄，並且它們的氣運也還在萌芽階段。不可能枯竭！
氣運影響人心，最開始的富足，最後的貧瘠。用解伊的話來說，就是狼多肉少。人多糧少，大家已經到喫不飽的階段了。
而這種種，是氣運枯竭纔有的。
“那位大人將我們從小木屋帶出來，住進這個大宅子裏。而我是個凡人，你的龍鱗就像毒藥，需要不停地喫。最終上癮。”她拿起繡面向我走來。
“唐之姑娘，這個繡面送給你。”她掀開珠簾，將繡面放在我手上。“現在，你就可以看到這座宅子裏的怨魂了。”
我擡起頭，無數的怨魂糾纏着，圍成一圈，魂體凝實。已經看不清生前的模樣了，怨氣沖天！竟全變成厲鬼了！
往下看，一條無形的線捆着他們，而這條線繞過了夫人，最終是在我手裏！
仔細一看，扇面上不是花紋，而是符紋。天底下，只有天界的神會符陣。
夫人慈祥的笑着，“唐之姑娘，那位大人讓我把這個送給你。”
厲鬼們朝我漂過來，夫人拿起旁邊的銅鏡。鏡子裏的女子妝容精緻，年輕貌美。是她的樣子嗎？她越想記起來，越是想不起來。
罷了，怎麼活不是活？還以爲死後，自己還要是個殘廢，投了胎會不會還是殘廢？
那位大人告訴她，只要把繡面給唐之，她就可以看到無間地獄了。時間過去好久了，還是沒有看見，是還要再等一會兒嗎？
我想甩開繡面，但像是長在我手上了。符文一點一點變成金色，我越是想朝後退，符文拽着我朝前傾。
厲鬼們爬向我，他們張開嘴是想着要喫掉我吧！待會兒應該是把我分屍，再喫。但我是不死之身，分屍後會不會長出來好多唐之？
剛纔晉元是將我腰間的龍綃抽出來，再扔進老宅的。進去後我精準的到達目的地，而且沒受傷。第一次見這麼有靈性的龍綃。
我伸出手學着晉元的樣子，抽出龍綃。龍綃立在我眼前，他有些迷糊，不知道我叫他出來幹什麼。
“龍綃，他們以多欺少！準備將我分屍後，喫掉。你英明神武，法力高強。我相信，你一定會保護我的。”我躲在龍綃背後，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龍綃點點頭，拍了拍我的頭。
這一幕，差點讓我以爲，他是解伊變的。
龍綃擋住了厲鬼，他們已經無法去往無間地獄了。要麼將他們捆在一起，帶出去。找個靈力高深的僧人，淨化怨氣。重新回到魂胎，去往無間地獄的輪迴軸。
要麼，我喫掉他們。我有不死不滅的命格，就算是厲鬼，也能將他們都消化了。
但，我背上他們的怨念永生，稍有不慎，我就會瘋癲，甚至忘記自己是誰。
“唐之姑娘，我是不是做錯了？”夫人朝我走來，她的怨念暴增！用不了多久，也會變成厲鬼。“害了小石頭，害了你。”她停在龍綃旁邊，“他們的味道，爲什麼這麼香？”
夫人伸出手，扯下線，拿着厲鬼魂體的一角，大口大口的吞嚥。“好餓啊！”，她摸了摸隆起來的肚子，“還是沒喫飽。唐之姑娘，讓我嚐嚐你的味道，可好？”
我打了個寒顫，夫人吞嚥了全部的厲鬼，那些死氣已經被她全喫掉了。是之前給了她龍鱗的原因嗎？她沒有失去意識。
“吃了你，我再去吃了你帶來的那個人。大人說了，只要設計讓你知道這裏的祕密，你就一定會去把海域的王找來。”夫人盯着龍綃，“那位大人，一開始想要的就是他啊！”
是了，他是解伊啊！他的海市蜃樓騙了我好多次，這次把自己變成晉元，陪我來這。要是，他根本就沒有擋住陰火的方法呢？
“唐之，吃了我吧！”夫人慈愛的伸出手，“因爲我也想永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