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麼高調, 合適嗎”錢袋子楊彥柏壓着臉上的帷帽,發出疑問。
胡離伸手扯了扯帷帽,道:“越高調才越能吸引玉面郎的注意,也越能坐實我們杭州富商的身份。”
客棧老闆殷勤的準備了最好的房間, 請五位貴人入內。
冬風起,五位戴着帷帽的新婦徐徐入內。
“沒喚你們, 就不必上樓。”胡離掐着嗓子說完這話, 關上了房門。
“吱呀”一聲,房門一關,衆人立刻扔了頭上帷帽, 並將身上勒得死緊的襖裙扯開, 露出裏面的中衣。
楊彥柏透過屋內的鏡子看到自己那張猴屁股臉, “咱們要不, 先把妝面卸了還是別互相折磨了吧。”楊彥柏哭喪着臉提出了這個建議, 然後得到了衆人的一致認可。
蘇水湄第一個躲進屏風後快速換衣卸妝。
互相折磨的妝面終於被清除, 大家也換回了正常衣物。
楊彥柏又提議道:“那玉面郎也不是個瞎子, 我們也不能就這麼糊弄他啊, 還是要找個懂行的來,弄個真正的美人出來。不然你瞧瞧我們這幾個,確定那玉面郎看到我們是衝上來調戲我們,而不是想砍死我們”
這位楊大公子真是難得說了一句正經話。
胡離擦了臉, 轉頭看一眼正在淨面的陸不言,“我覺得楊夫人說的不錯, 你說呢,露露”
陸.露露.不言朝胡.金春兒.離翻了一個白眼,表示不想搭理他。
胡離攤手道:“咱們總得適應適應身份,省得出去露餡。”
“其實”一直沒說話的鄭敢心突然開口,“妝面的話,我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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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敢心說的法子就是他的妹妹,姜娘。
“這是我妹妹,姜娘。”
姜娘頭戴帷帽,年歲二十出頭,一襲樸素綠襖,削肩窄腰,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端莊自持。
“鄭副使,你還有個妹妹”蘇水湄一臉驚訝。
鄭敢心道:“我從前與你說過的,是你自己忘了。”
蘇水湄回想了一下,鄭敢心好像確實說過自己有個妹妹,並常常誇讚美貌無雙。
“你妹妹不是在京師嗎怎麼也來了蘇州”陸不言上下打量姜娘,眼神有些無禮。
其實這對於陸不言來說不算無禮而是習慣。他習慣的警惕着,眼神鋒利而戒備。
每每看到陸不言這個眼神,蘇水湄就會想到他的身份。
錦衣衛指揮使。
能成爲聖人的左膀右臂,能在楊宰相一手遮天的情況下帶着錦衣衛殺出一片天來,這樣的一個人,即使是人,那也不是尋常人。
蘇水湄盯着陸不言看了一會兒,看到他冰冷如寒芒在背的視線,覺得男人身上剛剛品出來的一點人味瞬時消失殆盡。
蘇水湄暗暗警告自己,這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她一定不能放鬆警惕。
“唉,說起這事我就愁。”鄭敢心撓了撓頭,“都怪我告訴了她我要來蘇州,她就自己跟着商船一個人過來了。幸好路上沒遇到意外,不然”
“不然哥哥要收拾我了。”姜娘挽住鄭敢心的胳膊,笑着接過鄭敢心的話。
蘇水湄從姜孃的語氣裏聽出了她對鄭敢心的親暱。
鄭敢心無奈伸手摸了摸姜孃的腦袋,然後跟她道:“這次找你來呢,是有件事。”
說到這裏,鄭敢心朝陸不言看去,像是在徵求他的意見。
陸不言朝鄭敢心微微頷首。
鄭敢心立刻笑着跟姜娘道:“找你來給我們上妝。”
比起不知底細的人,姜娘確實是一個極好的人選。不過衆人的真實目的還是不能跟她明言,一方面是爲了泄露機密,另外一方面也是怕姜娘遇到危險。
鄭敢心將大家要抓玉面郎的事情跟姜娘說了。
姜娘一聽這玉面郎如此可惡,立刻表示此事她責無旁貸。
“那我趕緊去買胭脂水粉。”姜娘說話輕柔,做事卻不拖沓,說買就買,說走就走。
鄭敢心怕她一個人出去有意外,趕緊跟了上去。
人走了,胡離走到陸不言身邊,壓低聲音道:“雖然說這個女人是鄭敢心的妹妹,但能信嗎”
“不然呢把她一個人放在外面”
姜娘是一個人來的,如果他們不管,這樣一個小娘子確實只能一個人住在外頭了。小娘子一個人,人生地不熟,難免出現意外。
胡離點頭,臉上並未露出驚訝之色,彷彿已經習慣。反倒是蘇水湄,詫異的多看了陸不言一眼。
她沒想到,這個男人還挺憐香惜玉的不會是暗戀姜娘吧一想到這個可能,蘇水湄看向陸不言的視線立刻多了幾分不同尋常。
瘋狗也有開花的一天啊
不對,不對,聽陸不言的語氣好像也是第一次見姜娘,那也就不存在什麼憐香惜玉了。
蘇水湄又回想到那日在轎子裏的事。
怎麼對別的女人這麼溫柔,對她就那麼兇
等一下轎子
蘇水湄突然反應過來那天陸不言給她上妝時問她的話。說跟她“姐姐”有過一面之緣,難道就是那日裏的事
他,他竟還記得蘇水湄有點慌了。
她努力平靜下來。
沒事,弟弟與她生得一模一樣,不會露餡的。
“累了,回去歇吧。”胡離伸了一個懶腰。
心慌意亂的蘇水湄立刻胡亂點頭,“是啊,好累好累。”
陸不言看着一邊打着哈欠一邊往外走的蘇水湄,捏在手裏的花生米突然一動,往前一擲。
正端着銅盆走來的客棧老闆腳下一滑,就那麼把銅盆傾倒了,倒了蘇水湄半身水。
“啊”蘇水湄驚叫一聲往後躲。
幸好水是溫水,並沒有傷到人。
客棧老闆一再道歉,怕得罪了金主,趕緊去請醫士。
“天冷,趕緊回去換身衣服吧。”黃鼠狼陸不言走過來,表情冷淡。
蘇水湄不疑有他,趕緊回屋去換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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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濃厚,天際處壓着黑雲,像是在醞釀着一場潑天大雨。
陸不言走至房間門口,看到虛掩着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