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說的是。”晏寂冷峻的面上露出羞愧,“是我考慮不周,也叫阿凝陷入了不好的境地。”
他起身恭敬地對着林氏一揖到底,正色道,“夫人放心,我對阿凝心意不變,還請夫人只看着我是否心誠。若有可能,請給我請旨賜婚的機會。”
林氏沒有說話,略一點頭,“在我同意之前,郡王不可再與阿凝相見,可能應我?”
晏寂有些猶豫。叫他去戰場拼殺,他眼睛都可以不眨。但是,叫他不能與唐燕凝見面……他,捨不得。
“郡王?”
晏寂眼皮兒一動,看到唐燕凝正在林氏身邊給他一個勁兒地使眼色,無奈之下只得應允了林氏的話。
“既是如此,還請郡王回去吧。別院空曠,只我們母女兩個,也不好留你個男人在此。”林氏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晏寂無奈,只得擔憂地看了看唐燕凝,見她給了自己一個放心的眼神,才向着林氏又施了一禮,轉身先離開了。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黑夜裏,林氏嘆了口氣,沒有看唐燕凝,只輕聲問道,“阿凝,你怪不怪娘?”
唐燕凝搖了搖頭,將頭靠在林氏的肩上,“我知道您是擔心着我。”
“我知道你其實是個聰明的孩子,你看中的人,必有他的好處所在。只是阿凝啊……”林氏愛憐地撫摸着唐燕凝的頭髮,輕聲道,“這世間的人,對與輕易得到的都不會珍惜。總要叫他們受些爲難,喫些苦楚,才能夠真正地將你放在心裏頭。”
唐燕凝就愣住了。
林氏從來都給人種柔弱之感。不管是她自己,還是唐燕飛,都拿着林氏當做個易碎的琉璃似的,小心翼翼地想護在她前面,免得叫林氏受了傷害。
沒想到,林氏看似柔弱甚至到了有些個沒有主見的外表之下,原來是這樣的通透。
“怎麼了?”林氏驚訝地看着唐燕凝嘴微微張着,臉上透出一股茫然。
回過神來,唐燕凝眼睛裏迸發出明亮的光彩,“所以,娘您並不是真的反對我和他在一起嗎?”
就只是,想要考驗一下晏寂的真心?
林氏笑了,臉色慈愛無比,摸着女兒柔嫩的臉頰輕嘆,“哪個母親,會不會孩子着想呢?你的性子不似平常女孩兒那樣的柔順,偏於強勢剛直了。若我不管你的心意,一意叫你嫁個你不能真心敬服愛重的人,纔是毀了你一輩子。娘怎麼可能真的這樣做呢?”
唐燕凝低下了頭,眼中發熱。林氏的話,叫她心中有一種說不清的感激。
別說她如今所處的時代了,就是上輩子,又有多少父母能夠做到這樣的開明呢?
“好了。”林氏收起了溫柔的模樣,換做了嚴肅,正色對唐燕凝說道,“往後如何,還要看那個翊郡王行事。只是如今日這樣的私相來往,再不許有!不說傳出去後你的名聲還要不要,只說如此,他便會將你看輕的!阿凝你記住,敬重纔是最重要的!”
見她依了自己的話,林氏便也放心下來。只是,卻不肯叫女兒自己單獨住在這裏了——誰知道自己走了後,那翊郡王會不會再來?
叫了立夏進來,林氏吩咐她,“去給姑娘收拾東西。”
“娘?”唐燕凝不明所以。
林氏便道:“從今兒起,你到我那裏去住着。”
一支打鴛鴦的大棒揮過來,唐燕凝只得灰溜溜地跟着去了林氏的院子。
次日一早,唐燕容過來給林氏請安,就發現了不對,私下裏問唐燕凝,“怎麼突然就搬到母親的院子裏了?”
要知道,如他們這樣人家的女孩兒,一般在幾歲後便會有自己單獨的院子,與父母住在一處的極少。
唐燕凝託着下巴,“別提了,娘知道了我與晏寂的事。”
“母親怎麼知道的?”唐燕容納罕,“你與郡王雖有來往,可這兒離着城裏還有些路程呢。難道是……”
唐燕容睜大了眼睛,“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唐燕凝苦着臉,“他昨兒來找我說話,被娘看到了。”
一時間唐燕容也是無語。
過了一會兒,才低聲勸道,“看你這個模樣,母親肯定沒捨得責怪你。不過也好,在母親跟前過了明路,也叫母親心中有底,別叫父親隨意就決定了你的終身。”
“也只有這樣想了。”
唐燕容不解,“那你還愁什麼呢?”
重重地嘆了口氣,唐燕凝無力地回答,“娘雖然捨不得責備我,可沒說不折騰他啊。”
一想到晏寂那要命的出身,如今事務的繁忙,還要面對她娘可能會做出的種種刁難,唐燕凝這顆心哪,就格外的疼起來。
林氏一時之間,也沒有想到如何去折騰一下那個不知輕重的小子。不過她相信女兒的眼光,對晏寂的人品,總還是信得過的。至於他夜入香閨,林氏雖然惱火,卻也還能理解。畢竟大晏朝比前朝民風開化,年輕的男女互生愛慕的也並不少見。
再者說了,她很清楚女兒是個什麼樣的性子,若她不願意,晏寂豈能到了她的屋子裏去?
沒見她對太子都是疏遠冷淡的很嗎?
不過雖這麼想着,林氏也還是叫了林福來,叫他對別院的防護精心一些。又想着着人往演武堂去送了信兒,叫他唐燕飛得空回來一趟。她對晏寂不熟悉,可唐燕飛久在演武堂中,對這個憑藉軍功封王爵的翊郡王,應該會知道一些。
不過到了臨了,林氏還是打消了這個主意。與唐燕飛打聽倒是無所謂,但這麼着急忙慌地叫他特意回來,還是算了——恐傷了唐燕凝的臉。
不過她也並沒有等多久,第三天唐燕飛便來了。
還帶來了一個消息,他因在演武堂裏表現不錯,被武陽侯調去了御前做了侍衛。
林氏頓時歡喜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