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我方纔沒有聽錯吧?”唐燕凝驚訝地看着蘇老太太,“三太太說什麼?讓我去勸我的父親?這麼說,父親是不同意讓三妹妹替嫁呀?”
“你父親啊,不知怎麼就這樣的執拗。大丫頭也好,華兒也罷,還不都是唐家的女兒?嫁了哪個,不是聯姻呢?”提起這個來,蘇老太太沒好氣地說道,“偏他不肯,執意要找到大丫頭。誰知道那個賤胚子跑去了哪裏?就是找到了,還是不是清白的都說不清楚,馮家知道,莫非還肯要她嗎?叫她嫁到馮家去,我看不是結親,是結仇了。你還是個明白的,我看你父親如今也肯聽你的話,就去勸勸他。”
唐燕凝笑了,將手從三太太的手裏抽出來,站起身來,拒絕道:“這事我可開不了口。我若是去說,擎等着父親罵我呢。”
“他敢!”蘇老太太怒道。
“您不怕,您去說吧!”說完,唐燕凝也不等蘇老太太再說什麼,一溜煙地就跑出了春暉堂。
三太太在後面急得直跺腳,轉頭就看向蘇老太太,“母親!”
其實,早在唐國公和馮家說下這門親事的時候,三太太就動了心思。她心裏很明白,別看現下都是住在國公府,說出去都是國公府的人,可那是因爲蘇老太太尚在。一旦蘇老太太不在了,兄弟分家,她們三房就得搬出去國公府去。一年兩年的或許還存着些兄弟情分,時候長了,情分也就淡薄了。到了那個時候,三房算什麼?國公府的旁支罷了。就連她的女兒,也不再是國公府的嫡出千金,而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官吏之女。
若說從前三太太見唐燕凝與太子郡王的往來,還存了些攀高的心思,不過從蘇雪柔死了後,她倒是明白了些。蘇老太太也好,唐國公也罷,說是血脈相連的親人,到頭來哪個靠得住?倒不如將女兒嫁進個實實在在的,日後能夠幫扶三房的人家呢。
這麼想了,吏部尚書府的親事,就顯得格外的合適,格外的重要了。
打從唐燕容跑了,三太太就百爪撓心似的。終於看準了機會,跟蘇老太太先商量了一番,婆媳兩個意見一致了,才與唐國公說起了讓唐燕華替嫁的意思。
沒想到的是,向來很是孝順的唐國公這次卻違拗了蘇老太太。任憑怎麼說,也不肯將親事讓出來。
三太太焦急地走到蘇老太太身邊,替她捶着肩膀,“母親,這大哥和二丫頭都不肯鬆口,可如何是好啊?”
“你也太心急了些。”蘇老太太沒好氣地斥道,“二丫頭也還是個沒成親的,你叫她去跟她父親說旁人的親事?心裏頭還有沒有點兒忖量?”
三太太訕笑,“我不是着急嗎?”
“叫我說,您急也是白着急。”唐燕華冷哼,“平日裏說什麼一家子骨血,到了有好處的時候,誰跟誰親您還看不清楚嗎?”
最後這句話是蘇老太太對着三太太說的,“人馮家是正經的書香門第,最講究規矩。華兒這做派,人家聽說了,也會看不上的!”
“母親放心,華兒知道好歹的。您還不知道她麼,她也只在咱們娘兒們跟前這樣。眼瞅着到了議親的年紀了,我也不忍狠管教她,畢竟,也沒有幾年輕鬆的日子過了不是?”
蘇老太太揮了揮手,“你總有話說。去吧,叫我好生想想,怎麼勸你大哥。”
三太太還想再說什麼,見蘇老太太神色不耐,只好帶着唐燕華走了出去。
回冬晴園的路上,唐燕華與三太太抱怨,“讓娘去給我出氣,娘怎麼不提?唐燕凝回來就生事,偏祖母還偏向她了!”
“我的傻兒啊,這就是人情冷暖了。”摸了摸身上上好的提花錦緞衣裳,三太太嘆道,“血脈至親猶如此,何況外人呢?”
“那怎麼辦?”唐燕華皺起兩道好看的眉毛,“大伯父也是的,誰嫁不是嫁?唐燕容心比天高,尚書門第都看不中,我只等着看她能嫁到個什麼好人家去呢!”
“就是這話了。不過,你祖母說的也對,馮家規矩甚嚴,你這大大喇喇口沒遮攔的性子可得給我收一收。”三太太叮囑道。
唐燕華嘟着嘴,“大伯父又不肯應承。”
“你放心,你大伯父不樂意,難道他還管得住馮家樂意不成?”
聽到這話,唐燕凝眼睛一亮,“娘,您是說?”
“我叫你父親打聽了,馮家老太太最是個虔誠之人,每月都會往廟裏上香祈福。”三太太愛憐地將唐燕華的碎髮別到她耳後,又順手穩了穩她頭上的蝴蝶髮簪,溫聲道,“到時候,我帶你也去。馮老太太最喜伶俐知禮的姑娘,我兒生得這般可人,只要馮家老太太看重,誰還能說出別的來?”
唐燕華一昂頭,嬌俏地飛起了眉眼。
卻說唐燕凝出了春暉堂,還沒有回到琳琅苑,半路上就被唐國公等人截住了。
“國公爺讓姑娘去書房裏見他呢。”
“他沒有去衙門嗎?”唐燕凝擡頭看看,日頭還掛的老高,遠沒到散衙的時候。
來的小廝回道,“這幾日國公爺跟衙門告了假的。”
唐燕凝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也難怪。
唐燕容丟了,唐國公正沒頭蒼蠅似的找呢。
一路來到了唐國公的書房,這次唐燕凝沒再看到那些鶯鶯燕燕的俏丫鬟。門口站着的,是兩個七八歲的小廝。
“父親。”
一見了唐燕凝,本來坐着的唐國公立刻站了起來,“你怎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