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燕凝的話音一停,哈哈大笑起來。
“二姑娘別笑了。”小橋苦着臉說道,“今兒起早沒喫飯呢。”
“爲何不喫早飯?”唐燕凝斂了笑容,“可是廚房裏又沒按時送過飯去?”
唐燕容忙道:“那倒不是。就只是咱們回來的那天晌午沒送,其他的都按着點兒送的。小橋這丫頭……”
她無奈地看了一眼小橋,無視小橋拱手作揖地使眼色,嘆氣道,“昨兒晚上我沒什麼胃口,只喝了半盞湯。這丫頭看着那碟子三丁包子好,一個沒剩下都進了肚子。”
這不就是麼,喫得太多折騰了大半宿,今兒早上起來後就沒趕上了飯。然後就被唐燕凝給拉着跑了出來。
看唐燕凝和穀雨霜降都笑得不行,小橋哭喪着臉,“姑娘姐姐們別笑話我啦。那包子都是好東西做的,我這不也是怕糟踐了好東西嗎?”
她家境貧苦得很,要不也不會將她賣了。可賣到了國公後,就被分到了唐燕容身邊兒服侍。唐燕容本身也是個不受寵的,這國公府一干下人們個個勢利眼,主僕兩個守着那個小院兒,偶爾也會有飲食不繼的時候呢。這就叫小橋從來都不糟踐一丁點兒的糧食。
唐燕凝拍着小橋的肩膀,“你這樣就很好啊,古人都說‘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呢。一飯一粒都不該浪費。”
小橋抱着肚子,笑得憨厚,“我也這麼想。不過二姑娘,咱們真沒喫飯的錢了呀?”
她餓得挺難受。
“去杏花樓。”
唐燕凝隔着簾子吩咐,外面的車伕答應了一聲。
“不是說沒帶錢嗎?”唐燕容納罕。沒錢,還敢去酒樓裏喫飯啊?她去過了杏花樓一次,記得那裏的席面,比太白樓可貴得多了。
“姐姐啊,別說酒樓了,就京城裏這些店鋪,包括方纔的錦繡坊,還有采蝶軒,酒樓金樓,凡京中有名有姓的人家兒都能掛賬的。他們會按着月去府裏清賬。”
“原來是這樣。”唐燕容覺得甚是遺憾,“早知道這樣,方纔就在錦繡坊裏多采買些衣料了。”
這話叫唐燕凝頓時笑了出來,“姐姐你促狹啦。”
姐妹倆帶着三個丫鬟殺向了杏花樓去喫飯。
也是巧了,馬車停在了杏花樓門口,唐燕凝才跳下馬車,頂頭兒就碰見了個熟人。
這人唐燕容也認得。
那人眉目如畫,俊美如謫仙,玉青色錦紗長袍,夏日裏的風捲起衣襬,在燥熱中揚起一抹沁涼。
“太……”唐燕凝嚇了一跳,太子兩個字險些脫口而出,幸而及時捂住了嘴。
大晏朝京城裏的治安,這麼好嗎?
光天化日的,太子晏澤身邊只跟着一個面白無鬚的,一看就知道是太監的人,就上了大街了,還站在杏花樓門前?
這是要進去喝酒嗎?
一輛馬車停在了不遠處的地方,晏澤下意識地轉頭看了一眼。見到才跳下車的唐燕凝,眼中閃過意外,倒是也立刻就笑了起來。
不得不說,晏澤這明月般的容貌,這全身上下如雪後青松般的乾淨清冽的氣質,在唐燕凝兩輩子所見過的所有男子之中,也是數一數二的了。
不過她私心裏以爲,還是晏寂那種眉眼凌厲的,更符合她的審美。
晏澤看到唐燕凝後,玉白的臉上揚起了清淺的笑,向着她走了過來。
轉眼間,便在唐燕凝的跟前站定,“唐姑娘。”
瞧這個架勢,這位太子殿下應該是微服出來的,唐燕凝就不好行禮見過了,只點頭含笑,表達了一下自己對太子的敬重,“沒想到在這裏遇着了您。”
晏澤笑道:“或許我與唐姑娘有緣。”
誒?
唐燕凝感覺到自己要風中凌亂了。
這是什麼情況?
左右看了看,周圍這姓唐的,就只有自己和唐燕容了吧?看晏澤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臉上,這句有緣,難道是太子殿下覺得,他和自己有緣?
自己所在的這本文,是叫《傾城太子妃》沒錯吧?江沁玥是女主對吧?
晃了晃頭,唐燕凝蹙着眉毛努力回憶原書的情節,再一次確定,她和太子晏澤並沒有什麼交集的。
那這句有緣,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瞧着她苦惱的幾乎就要皺起來的臉,晏澤愈發覺得有趣,“唐姑娘?阿凝?”
低沉如大提琴的嗓音,帶着叫人沒法拒絕的質感。
唐燕凝咳嗽了兩聲,儘量不着痕跡地往旁邊蹭了蹭,離着晏澤稍微遠了一些。
“驟然見到阿凝,唐突了。”晏澤看似朗月清風,性子其實很是有些小促狹的。見唐燕凝在聽到自己那一聲阿凝之後,眼神就遊移起來,甚至避開了自己,眉尖便是一動。
果然,五妹妹看重的姑娘,是有些與衆不同的。
想這京中,這天下哪個妙齡少女,在面對着他的時候,能夠主動避開呢?
不說尋常勳貴人家的女孩兒了,就是常在宮裏走動的那些貴女,但凡遇見了他,都是一副粉面含春的模樣,落水的,走路扭腳的,在宮裏迷路與他偶遇的,晏澤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去。
還是頭一遭,碰到唐燕凝這樣的。
“我聽五妹妹叫你阿凝妹妹,我也這樣叫你,阿凝不會介意吧?”晏澤轉頭看了看杏花樓,“阿凝也是來這裏?”
面對着忽然就自來熟的晏澤,唐燕凝很想說不是。不過想到對方當朝太子的身份,她還是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既是這樣,不如一起?”晏澤相邀,“聽說杏花樓的菜冠絕京城,我還是頭一次來。”
話,是商量的口吻,很是輕柔。
夏日裏明亮耀眼的日光落在他的身上,很奇異地在他與背景之間剪出了一圈光影,先前的溫潤,已是轉作了熾熱。
唐燕凝得承認,自己實在是個顏控了。
而晏澤的臉,生得實在是太過俊美。唐燕凝覺得吧,面對着這樣一張臉,說什麼拒絕的話,實在是太過殘忍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