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已經過去好幾年了。按說,這樣做,已經是犯了極大的過錯,往重了說,便是欺君。
但正如南陽侯夫人所說,他們穆家出了個先皇后,又有太子在,不過是因親戚的情分,留下個罪臣家的女孩兒,想來便是皇帝知道了,也不會因此責難南陽侯府。
畢竟許靈雲雖然沒死,但當時的確是病得十分的沉重。帶病上路,十有八/九這條小命就交代在路上了。
親戚一場,總不好看她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殞不是?
待得兒子尚了公主,南陽侯夫人有恃無恐,便徹底不擔心了。
但不管怎麼說,許靈雲的身份,其實還是不能夠放到明面上來說的。
被晏寂一語點破,南陽侯夫人心下震驚,這事兒辦得機密,翊郡王是怎麼知道的?
“王爺千金貴體,原是被這丫頭衝撞了。她得些教訓,也是應當的。”在晏寂瞭然譏諷的目光之中,南陽侯夫人艱難地開口,“還有我們……我們也輕狂了,請王爺千歲見諒。”
說着,便福了下去。
穆青受不了了,大叫:“母親,您怎麼可以對他……”卑躬屈膝四個字,穆青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憋得眼睛都紅了。
他滿心的怒火憤恨,既恨晏寂年紀輕輕竟然逼得自己的母親低頭,又怨妻子竟然只知道站在一旁看着,並不出頭。
“姑母……”許靈雲不過是背過氣了,此時悠悠轉醒,便看見了南陽侯夫人對着晏寂屈膝,眼睛裏頓時就流下了淚水。
“公主,我知道您惱了我和表哥。”許靈雲揚起臉,目光中含着熱淚,“可是,姨母是無辜的。她是您的婆母,您就忍心看着她,在您的面前對人低頭折腰嗎?”
又轉過頭去,眼中波光瀲灩,對晏寂說道:“我不知您是王爺,原是我的不對。還請王爺千歲降罪與我,不要爲難我的姨母了。”
她人還橫倒在地上,只用一隻手撐着地,艱難地擡着頭,滿頭青絲凌亂地披在肩頭上,露出清瘦的鎖骨來,看着格外的弱質芊芊。
這樣的善良,卻又在權貴跟前如此的勇敢,穆青深覺,比起冷漠涼薄的康泰公主,表妹實在是純良了。
“雲兒,你不要多說話了。”穆青小心地扶起許靈雲,將她半摟半抱地攬在懷裏,眼中柔情無限。
許靈雲蒼白的面上染了紅暈,忽而又沒了人色,咬着嘴脣,眼眸之中閃過掙扎不捨,卻還是推開了穆青,往旁避了兩步,難過得垂下了頭去。
“雲兒?”
許靈雲含淚搖了搖頭,纔要開口,被不耐煩的晏寂打斷,“要膩歪,回你們南陽侯府去膩歪。站在這裏,沒的污了公主府的地界兒。”
“我們……”南陽侯夫人猶豫了,她不禁看向了康泰公主,期待着公主兒媳婦能夠爲穆家說句公道話。
畢竟,公主只說要請旨和離,可這不是也沒有旨意呢嗎?
面對着強勢的晏寂,南陽侯夫人愈發覺得,康泰公主這個兒媳婦,決不能丟!
這不是麼?
公主纔要和離,一個尋常的宗室郡王便能當街侮辱威脅侯府了。
她心裏已經轉了幾百上千個念頭。爲什麼一個與侯府素無瓜葛的郡王,會針對南陽侯府呢?
沒道理啊!
想到晏寂有意無意地看向了康泰公主,南陽侯夫人覺得自己明白了。
說到底,翊郡王也不過是個尋常的宗室,且出身還是最卑微的那種。想要長久地榮耀下去,不能光是指望着帝王一時的寵信。
想到此處,南陽侯夫人眼珠子都要紅了。翊郡王這是,踩着南陽侯府,去向皇帝寵愛的女兒示好呢!
因此她就愈發明白了,無論如何,不能讓兒子被康泰公主給休了!
康泰公主嘆了口氣,柔聲與晏寂說道:“王弟,今日之事,多謝你替我出頭。但……”
她對着滿含熱切希望看着她的南陽侯夫人淡淡一笑,錯開了眼珠兒,朗聲道,“穆公子與許姑娘,青梅竹馬,有白首之盟。我雖只是一介女子,卻也有成人之美的氣量。請今日在場的諸位與我做個見證,我與穆公子結縭數年,今日一別兩寬。”
唐燕凝睜大了眼睛,這,這是當場休了穆青的意思啊?
轉到康泰旁邊,對着她比了個大拇指,“殿下英明。”
康泰公主笑了笑,還是有些難過的。
她也不想這樣的。
作爲一個體麪人,康泰公主還是希望,能夠由皇帝頒下和離的旨意纔算完滿。可是,她等了數日,依舊沒有見到那道關係她後半生的聖旨。不用想也知道,她的父皇,或許還在猶豫吧。
正好今兒許靈雲來鬧了一回。康泰公主抓住了這個機會,看着許靈雲在大街上自以爲是地哭泣求饒,看着穆青爲了許靈雲疾言厲色。日後便是鬧出來,父皇也只有更心疼她的。
“你……你!”南陽侯夫人眼前一黑,身子搖搖欲墜的,顫巍巍地指着康泰公主,淒厲喊道,“殿下,莫非你半點不念與青兒的夫妻之情嗎?”
她滿臉激憤,方纔還想着要做小伏低勸康泰公主的念頭早就拋去了九霄雲外,說起話來也格外地尖酸刻薄起來,“殿下別忘了,當年是先皇后娘娘擡舉了你的母妃,這纔有了你!殿下如今這行事,還對得起先皇后嗎?”
“屁的夫妻之情!”安泰公主立刻上前,高聲道,“我大姐姐成親纔多久,你兒子就跟外甥女暗中勾搭到了一起。現在更是叫她有了孩子,還說什麼夫妻之情!別叫我噁心了!”
“我姐姐說和離,你們南陽侯的人就給我滾得遠遠兒的,別來礙眼!不然,本宮手裏的鞭子,可是不認人的!”
唐燕凝在旁,手捂着心口,做出一副白蓮花狀,“天家貴女,竟被人欺到了門前來,不知聖人知道了,會怎麼樣的難過呢!”
《穿書後,嫁給前夫他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