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執禮看着奚柚面前那盒蔬菜沙拉,綠色水煮,小小一盒,預估還沒有他巴掌一半大。

    就這樣,喫之前奚柚還在喝水。

    裴執禮都要看佛了:“裴奚柚,你多喫點成嗎?”

    奚柚:“拍戲,還要瘦點。”

    裴執禮嗤笑,“他們怎麼不找副骨頭演?要多瘦有多瘦。”

    “這拍的又不是恐怖片。”奚柚嚼着蔬菜,兩頰鼓鼓的,像是小倉鼠進食。

    裴執禮忽然乖巧道:“姐姐。”

    奚柚差點噎住,咳了下,“你有事就說,又想要什麼了?”

    裴執禮:“就是想喊你聲,我們的姐弟情就這麼脆弱嗎?”

    她點點頭:“是的呢。”

    “……”

    很好姐弟情深扼殺在第一步。

    裴執禮直截了當地問:“你和陸神有什麼沒有?我先提醒一下,咱家早戀要被打斷腿——爸說過的。”

    “能有什麼。”奚柚喝水潤嗓。

    “那我怎麼看,他剛纔看我的眼神不對勁兒。我太懂了,從小到大,那是把我當情敵的意思。”

    奚柚藝人身份,他們姐弟關係很少在外宣揚,也很少有人能連想到裴家的小公主,從小就選了條苦路走。

    加上姓氏和隨意的相處模式,這一來一往,誤會也多。

    “不是。他是葉老師的兒子。”奚柚說。

    奚柚古典舞的啓蒙老師是葉旖,中國歌劇舞劇院的首席舞者,國家一級舞蹈演員。

    她每年寒暑假,都會到葉旖那練舞。時間久了,自然就認識了。

    “!?”裴執禮震驚,“你們認識了這麼久,爲什麼我一點都不知道?”

    奚柚順手收拾碗筷:“小少爺,半封閉式的訓練,而且不是你一直嫌棄練功房無聊不肯去嗎。”

    “……”

    破案了。

    裴執禮眯着眼睛,質問似的:“所以,前年你哭是因爲他?”

    奚柚:“那是因爲結膜炎。”

    “醫生說你頂多就是用眼過度,不至於紅成那樣。”

    奚柚:“那可能是我眼睛特別點吧。”

    “……騙我吧你就。”

    陸枕川平時住校,今天例外。

    陸家是獨棟臨湖別墅,佔地面積廣到包括水陸兩棲都能進入。

    KABA指紋密碼鎖解開,南北通透的客廳裏燈火明亮,陽臺視野毫無遮擋,一眼能看見CBD繁華夜景,遊艇車流的燈光匯聚涌動。

    錢雪萍從沙發上站起身,熱絡道:“阿川回來啦,阿祈等你好久了。”

    陸祈靠在沙發上,襯衫鈕釦鬆開了兩顆,仰起頭微笑,“哥,晚上好。”

    陸枕川提着那袋藥,神情平淡。

    “嗯。”

    “阿川受傷了?要叫家庭醫生過來看看嗎?”錢雪萍注意到陸枕川手上的藥袋,伸手去碰,一下被陸枕川躲開了。

    陸枕川語氣冰冷,“不用。”

    錢雪萍緩過尷尬:“阿川過來一起切蛋糕吧,爲了等你,這一晚上都沒動,還讓你爸爸說了一頓呢。”

    陸枕川淡聲道:“是嗎。”

    傭人收拾着桌面垃圾走過,隱約能看見裏面拆過的蛋糕包裝袋,安安靜靜地躺在垃圾桶裏。

    像是察覺到了,錢雪萍立刻擋住了陸枕川的視線。

    陸枕川眸光裏閃過玩味,短短一瞬,也演得從容不迫,“生日快樂,今天學校競賽訓練耽誤了。”

    陸祈溫聲道:“哥辛苦了,等下我切了蛋糕給你送上去。”

    “不用,”陸枕川說,“你生日,隨意點。”

    “這樣……”錢雪萍訕訕道,“那阿川早點休息吧,養好精神上課,競賽加油。”

    陸枕川應了聲,到樓梯口還能聽見錢雪萍壓着嗓子,低聲訓斥傭人的聲音。

    陸枕川置若罔聞,走進房間。

    他不常回來,房間裏面的擺設整潔如常,把藥放在洗手池邊上,剛想的打開水龍頭,小姑娘清甜的聲音還在耳畔。

    ——別碰水。

    陸枕川勾脣笑了笑,沒搭理手上的傷口,洗了手。

    原本奚柚以爲,在有這次“一架之恩”的經歷之後,她面對陸枕川的時候能稍稍不那麼冒火。

    事實證明,完全是她想多了。

    少年低頭做題,白襯衫乾淨板正,雕刻似的五官在光下漫着星,她不用看周圍都能感受到女孩對他的關注。

    這人在顏值上確實能打,但就是這蹄子——

    冷白的膚色更顯血跡,骨節上的傷口發炎,兩隻手對比,明顯腫了一圈。

    連癒合都沒癒合,繃帶就給拆了,今天傷得比昨天還嚴重。

    她昨天!明明!說過好幾遍!

    不要碰水。

    “陸枕川,你——”

    “嗯?”陸枕川臉上的神情比她還要淡漠,彷彿受傷那人不是他。

    你改個名吧。

    叫陸鋼鐵得了。

    奚柚是真覺得窩火。

    想置之不理,但確實是因爲她受的傷。

    所以說她最討厭的就是欠人情,這東西一旦有了牽扯,怎麼都斷不了。

    礙於周圍的學生太多,奚柚說不了什麼。

    她皺着眉乾脆也懶得說了,直接握住了他的手腕。

    手腕上的冰涼感突然得很,小姑娘的手柔軟細小。

    陸枕川想,這可能就他一半的手大。

    看着很兇,實際上也沒用勁兒,跟玩鬧時小貓撓似的癢。

    像小貓嗎。

    她可能更像小狐狸,眼睛亮晶晶的,又總是藏着玩鬧心思。

    “跟我走。”她說。

    醫務老師最開始看這倆人進來的時候,光看顏值登對,還以爲是早戀被抓跑過來避難的。最後仔細一看,像是倆人打架受傷緊急來醫務室療傷的。

    奚柚按着陸枕川坐下:“老師,麻煩你幫他看看手傷。”

    “傷口發炎,需要重新包紮一下,我再給你開點消炎藥。”老師說。

    醫務室老師拿了藥膏,還沒坐下。

    陸枕川皺了下眉,很輕,神色一閃而過。

    “老師我來吧。”奚柚解釋,“他有點毛病,不喜歡別人碰他,我是他姐姐。”

    老師愣了會,笑:“行,那你來。”

    奚柚對外傷這塊很熟,她和裴執禮都是鬧騰的性子,就是三天兩頭受傷,也可以說是久病成醫。

    奚柚洗乾淨了手,重新從開始給他清理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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