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教過他,南越不好戰,但善戰,一旦戰事開啓,他們變回像惡狼羣一樣,撕咬着他們能觸碰到的一切。
又是一天過去了。
寒止拖着疲憊的身軀,癱坐在城牆下。
趙曙很閒,他沒有諸葛南一作爲自己的老師,他對帶兵一竅不通,所以他很閒。
“你做的不錯。”趙曙笑着對他說。
寒止擡眼看着他,語氣中帶着疲憊,“我還沒問師兄,爲何又回來了。”
趙曙擡起頭,看向天空,喃喃道:“你看着天空,最亮的是什麼。”
寒止不解的擡起頭,不假思索地說道:“自然是月亮。”
“是啊,是月亮。”趙曙說道:“星星也很亮,但和月亮比,它太弱小了,人們只會說,那顆是月亮,它是天空中最亮的,可人們卻會說,它旁邊的,沒有名字,只叫做星星。他們都是星星。”
寒止猶豫了一會,說道:“師兄如此博學,怎會不知天空上得星星,都叫什麼名字呢”
“我自然是知道的。”趙曙說道:“可世間懂天文,知地理的人,並不多。”
趙曙擡手指向天空,“就像沒人知曉,那顆星,喚作射擁,那顆星,喚作業多。”
寒止憨笑,“師兄懂的真多。”
趙曙看了他一眼,說道:“若是你選,你要做羣星中的一顆,還是那最亮的月亮”
寒止笑着擺擺手:“我本來就是開封府小成巷的一個小乞丐,跟着那老頭學了幾年不知所謂的本事,做什麼星星月亮”
趙曙搖搖頭,“這便是你的道”
寒止無所謂的聳聳肩,“道不道的,也扯遠了,我不信道。”
趙曙愣了一下,無奈的笑了笑:“看來師叔沒教你如何入道。”
寒止搖搖頭,恭敬地起身拱手說道,“還請師兄賜教。”
趙曙擺擺手,“坐吧,反正我也閒來無事。”
寒止席地而坐。
趙曙皺了皺眉頭,顯然這麼髒亂的地面,他是坐不下的。
“怎麼了,師兄”
趙曙擺擺手,“無事。”
“你可知虛氣七境”
寒止點點頭,“碎石,別鶴,劫電,驚雷,除雲,御風,辰雨。這七個境界,可我不太懂,究竟是怎麼分的”
“這虛氣七境,其實沒有什麼區別。”趙曙說道:“有的只是自身對功法,對技巧,對功夫的理解,對武器的運用,和努力。”
寒止不解,“那爲何有人便能一眼考出我是御風境界。”
“那是對他們而言,你是御風境。”趙曙笑道。
“對他們而言我的境界”
趙曙點點頭,“這七境大家其實都是一樣的,你的功法比我的好,就算我比你境界高,我依然不如你,你的武器比我高,我依然不如你,便是這個道理。”
寒止一知半解。
趙曙指着城牆上的迎風飄蕩的唐旗,問道:“你覺得是什麼在動”
“自然是旗在動。”寒止說道。
“亦或是風在動,亦或是你的心在動,甚至可以是,這個天地在動。”趙曙說道。
寒止心裏震驚。
“你認爲它是怎麼動,它便是怎麼動。”趙曙說道:“它就在那,它立於城牆之上,立於天地之間,也立於你的心裏。”
半晌,寒止起身,對趙曙深深的鞠了一躬,“多謝師兄賜教。”
“所有的一切,都是看你自己的理解。”趙曙笑了笑,“我幫不了你什麼的。”
“那之後的境界呢”
“便是虛氣的巔峯,虛氣化實。”趙曙說道:“紅泥小妖是虛氣化實,凌逸是虛氣化實,安平陽是虛氣化實,紅泥小妖在虛氣化實已經停留了三年,凌逸和安平陽甚至更久,就連葉三姑,甚至停留了二十年。”
寒止震驚,“這是爲何。”
“這便是知道武者一生的門檻,步入虛氣化實容易,但要從虛氣化實進入實氣境,便難了。”
“難道就是師兄說的道”
“正是。”趙曙點點頭:“道這個東西,不是龍虎山信仰的那個道,也不是方士煉丹的道,而是你心裏最深的東西。”
“最深的東西”
“正是。”趙曙說道:“有人的道,是拯救蒼生,有人的道,是破曉黎明,有人的道,是權力巔峯。有人一日便能看破,一日便能入實境,有人十年看不破,便十年入不了實境。”
寒止一知半解。
“那便要看你自己的內心了。”趙曙說道,“你心裏的東西,你若是能勘破,那便是道。”
寒止搔搔頭,“師兄講的,好生高深。”
“高深麼”趙曙笑了笑,“這是你必須要經歷的。”
“那師兄的道是什麼”寒止脫口而出,忽然想到了什麼,連忙說道,“我說錯話了”
“無妨。”趙曙擺擺手,“入了實境,便是天下鳳毛麟角的存在了,他們便不再受功法,武器的控制,他們便能運用天地之間的氣息,來增進自己的實力,也不會存在虛氣境的雜亂不堪的等級劃分,道溢就是道溢,遠遠不是道劫可比擬的。”
“便是悟道,入道,道劫,道成,道溢,半步天道,天道境”
趙曙點點頭,“這便不是你該想的了,早點尋得你的道,再想這些吧。”
寒止點點頭,拱手說道:“多謝師兄解惑。”
“閒着無聊而已。”趙曙擺擺手,“早點入境,別給諸葛師叔丟臉。”
寒止點點頭。
“我回去休息了。”趙曙伸了伸懶腰,“你也早點睡吧,全城人都指望你呢,你可不能先跨了。”
“可是,師兄,我”
“你害怕”
趙曙扭過頭,冷冷得看着他。
那眼神,宛如一頭兇狠的狼,盯着寒止。
寒止嚇出一身冷汗,卻還是點點頭。
“你要知道,是你選擇留下來,保護百姓。”趙曙說道:“你既然選擇留下來,你就應該知道你的能力,夠不夠。”
“我盡力而爲”
“我不想你盡力。”趙曙冷笑一聲,“如果此戰輸了,我在突出重圍之前,必將先殺了你。”
寒止沒有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
他們相識不過幾個月,但他清楚了他這位師兄的脾氣,知道他喜歡開玩笑。
但很顯然,這句話不是玩笑。
真實的,讓寒止心慌。
其實,根本沒人相信他能擺平南越名將的攻城掠地,就連他自己,也不曾相信。
可他卻不得不站在這裏。
他來了,便不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