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了半晌，他們耳朵裏的嗡嗡聲才稍有減輕。
“太白先生，不要緊吧？”李泌的聲音也終於聽得真切了。
“無妨。”李夕一邊回道，一邊向方纔爆炸的地方走去。
現在的石縫已經不是方纔的石縫。最外一層的石頭不見了蹤影，取代石縫的是一個大大的豁口，中間還有嫋嫋白煙升起。而石縫旁本來長得意氣風發的幾顆小樹，此時已經被梟了首，枝丫殘敗一地。
李泌在前些日初識火藥的時候，便已想象過這種震撼的場景。只是現在親眼見證，震撼之感更是無以復加。
“此物若是加一些鐵砂，在敵羣中引爆，其殺傷力定會讓敵軍膽寒！”李泌思索着說道。
“長源此想法很好，可以多加嘗試。只是這引線……看來還需再長一點，或者燃速再慢一點。這事也交於長源了！”李夕鼓勵他道。
李夕盤算着今日便要用到這黑火藥炸彈，慢速引線應該是用不上了，只能讓利李泌慢研究。這次就把引線加長一些好了。
帶着剩餘的幾枚黑火藥炸彈找到崔九郎，向他講明使用方法，讓他找兩個機靈點的弟兄隨時待命。
細細交代妥當，李夕李白這纔來找高力士。
鴻臚寺裏，高力士正帶着昨日爭着想來撈油水的李少卿和戶部王侍郎，在安排與番邦的貿易事項，還有回贈番邦的禮品。
給番邦的贈禮沒有花樣繁多的異寶，都是實打實的金銀。數量多到足以讓李夕肉痛3年的。
這個高力士不是守財奴嗎？怎麼給番邦送禮這麼大方？老子辛辛苦苦給內帑賺點錢，全被這狗日的嚯嚯了。
“高將軍，這給番邦的回禮怕是不合適。”李夕趕緊阻止道。
高力士有些疑惑道：“李翰林何出此言？”
“高將軍日常精打細算，如今怎麼倒做起虧本買賣來。那些番邦貢品雖是稀奇玩意，卻哪裏值這麼多金銀。如此一來我們豈不虧死。”
高力士搖頭笑道:“哈哈，原來李翰林是說這個。我大唐乃禮儀之邦，即便對番邦屬國也要講個禮尚往來。這是大唐一直的傳統，彰顯我大唐萬邦之首、國中之國的大國儀態。”
彰顯個屁。
爲了一個沒有任何好處、得不到任何實際利益的虛名，古代這些帝王樂此不疲的當冤大頭，也不知腦子是怎麼長的。
“禮尚往來是不錯。既是禮，則講個互通有無。他們進貢一些我們見所未見的奇物，我們也有很多他們沒有的土特產。”李夕大手一劃，指着成箱成箱的金銀道：“把這些，都換成與他們等量的土特產。什麼火晶柿子、茶葉、亞麻布……最多再送點生鐵什麼的，想必他們會很高興。”
現在產業區的鐵匠們已經能夠煉出更高強度的鋼鐵。以前產的一些辣雞生鐵，倒是可當做人情送給這些番國。
但是，好面子是華夏民族的傳統。聽‘李白’這麼一說，鴻臚寺的李少卿忍不住了，他大聲嚷道：“國家禮儀是何等大事，豈容李翰林在此指手畫腳。要是被番邦小國背後非議我大唐失儀，豈不要損了聖人的天威。長此以往，誰還會願意臣服於我大唐。”
他聲音越來越大，彷彿要把昨日的氣一併撒出來。
李夕懶得與這種角色置氣，只沉聲對高力士道：“高將軍，國家利益爲重，切莫死要面子活受罪。而且國家威嚴是靠打出來的，不是送禮送出來的。這一大批金銀怕是得我們忙活2個月吧。若是用作邊關將士的軍費，我大唐天師必然兵鋒更盛，還怕這些番邦小國說三道四？”
高力士沉思片刻，頷首道：“李翰林此言確有些道理。相比名聲，實打實的利益更爲重要。而且玻璃，白酒等都給了他們折扣，這足夠他們歌頌功德了。”
“高將軍，不可……”李少卿面紅耳赤，還欲再爭。
高力士擺擺手，笑着撫慰道：“李少卿不必再言。如今大唐外戰、內治都需要錢，此處能節省便節省。你與王侍郎就按李翰林說的，快去採購一些山貨特產什麼的換上。”
李少卿雖是心不甘情不願，但在高力士面前卻是不敢造次，唯有恭恭敬敬的應是，然後和王侍郎一起去準備土特產了。
待兩人走開，李夕似有意又似無意的說道：“這等小事交於李宗質和姚師傅他們即可，何須高將軍親自過問。聖人那裏可是片刻離不得高將軍啊。”
高力士回道：“聖人與楊太真在太液池消暑，我這才得空出來。這番邦回禮一事，以前都是如此安排。還好我親自來了，又遇到了李翰林你，不然這一大筆金銀又白白損耗了！”
“哪裏哪裏。”李夕嘴上客氣回道，心裏卻在想着另一件事。
玄宗與楊玉環在太液池，楊國忠必定跟在一旁拍馬屁。
倒是可以在這裏等上一等，會一會這個楊國忠。
告別了高力士，出了朱雀門，李夕李白來到宮牆正對面的興道坊。在坊門處尋了個茶水坊，點了些茶水、瓜果，坐等楊國忠出宮。
直等到太陽都快西沉，才見楊國忠從朱雀門出來。
一輛馬車快速停在他面前。
待楊國忠上了車，車把式一揚鞭，馬車快速離去。
李夕李白趕緊出門，打馬追上。
等奔到與馬車平齊，李白故意向一邊猛扯繮繩。馬兒喫痛，向旁邊一偏將楊國忠的馬車撞得一拐。
李白拉住繮繩，止住馬匹。
楊國忠的馬車也停了下來。
“哪個挨千刀的不長眼，老子要挖了他的狗眼？”楊國忠憤憤的咒罵聲從車廂內傳來。
等他掀起簾子，要看看是何方刁民敢擾他的駕。卻看到了‘李白’那張笑嘻嘻的俊臉。
“原來是楊國舅，楊御史！實在不好意思，行得匆忙，我的馬撅了蹄，不小心碰到了你的車駕，還望勿要見怪！”李夕笑嘻嘻的拱手賠禮道。
楊國忠雖然與李白有磨墨受辱之仇，但李白現在也是皇帝身邊的紅人。他又是個市儈人精，自然知道該如何相處纔可能利益最大化。
只聽他壓住心中的怒氣，問道：“是李翰林啊！何事如此匆忙？”
“這個，這個……”李夕笑着‘這個’半天，就是說不出後半句。
見‘李白’支支吾吾，楊國忠愈發好奇起來：“李翰林是撿到什麼寶貝了，怕我知道嗎？”
“嗨，哪有什麼寶貝。是西市新來了一批崑崙奴還有新羅的婢子，都是極品。我這趕着去選幾個極品中的極品呢。”
李夕笑着回了話，然後又自顧自的咂嘴道：“尤其是那新羅婢女，賊水靈，又聽話。放在屋裏，嘖嘖，沒有哪個男人把持得住……”
楊國忠雙眼閃光，猛吞了一口口水：“李翰林不是玩笑吧？”
李夕哈哈大笑：“這事有什麼好開玩笑的。若是楊國舅不信，在下便送你一個。”
“那怎麼好意思！”楊國忠賊笑一聲，假裝不好意思，“又讓李翰林破費了。”
李夕大度的擺擺手：“國舅哪裏話。國舅肯收下，那便是看得起在下！哎呀，西市快要關門了，我們這便快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