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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敬一面大喊,一面指着遠處。
李夕一把奪過他手中的望遠鏡,順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幾個黑點在鏡頭的盡頭蠕動,即將沒入天地一線的蒼莽底色之中。
感謝昨夜的雨,大大減緩了賊人行進的速度,才讓他們這麼快就追上了賊人的尾巴。
“張旅帥,你對這一帶可熟悉?從哪裏可以抄到他們前邊去?”李夕急忙問道。
張小敬指着前方的大河道:“此乃渭水。沿着渭水往前,直到匯入黃河的兩百里地都是平地,極易被發現。唯有過了前面的那座山向北,與他們拉開距離,繞一個大圈,方能不被發現。好在他們與我們都在渭水陽面(山南水北爲陽面),無須考慮渡河!”
行家一出口,就知有沒有。看來張小敬對這一帶地形極爲熟悉。
李夕點點頭:“那前方可有設伏地點?”
“有!前方沼澤深葦衆多,都是設伏的好地方。”
“事不宜遲!”李夕收起望遠鏡,李白早已控制雙腿飛也似的往山下而去。
衆人換馬,將多餘物品盡數拋棄,只留武器。以他們所能達到的最快速度,跟着張小敬疾馳。
按開始雙方的距離,張小敬預估至少要快速行軍一個半時辰,才能繞到賊人前方並做好部署。
一個半時辰後,一塊隆起的土丘,連帶周邊幾十丈的地面,都長滿了足有兩人高的蒲葦。
蒲葦葉子滿是倒刺。即便這羣漢子皮糙肉厚,他們的臉上,手上也被倒刺割得滿是傷口。加之午後烈日的炙烤,衆人只覺傷口又痛又癢。
不過沒有一個人抓撓,大家都屏住呼吸,弩箭對準數丈之外的大道,靜靜的等待着。
李夕李白匐在土丘上,架着望遠鏡對準大道。
此時,大道上陸陸續續出現了不少前往長安的商隊。
“現在道上行人不少,待會兒只怕會礙事。”張小敬匍匐在一旁壓低聲音道。
“確有可能。”李白開口回道:“不過他們已經過來了,來不及重新部署。等下唯有隨機應變。”
望遠鏡裏傳來遠處的畫面。一個清瘦的男子騎着高頭大馬行在最前面。
他身後兩側,各跟着兩騎黑衣人。
再往後跟着一架轎廂馬車和數輛載貨馬車。
最後是十幾騎墊後。
整個隊伍給人的感覺與一般富家商隊無異。
待他們行得更近一點,已經能夠看清他們的容貌。
爲首的是有過幾面之緣的鄭觀。
他後面那輛轎廂馬車的車簾垂下,看不見裏面,不知道車裏載的究竟是不是王韞秀。
“哪個是安慶和?看着都不像。難道在車廂裏?”李夕有些疑惑。
照小月亮說的,那安慶和極爲好色。他與王韞秀在車廂裏,那王韞秀豈不是……
嗎的,若是他敢動王韞秀,等下一定要切了他的牛子。
正憤憤的想着,只見那馬車的車簾被人掀開,大眼妹從裏面走了出來。
透過她掀開簾子的短暫空隙,李夕李白隱約看見裏面只有一個被綁着的女子。必是王韞秀了。
李夕正想着,鄭觀已經領着他的隊伍越來越近。
李白小心翼翼的揚起手,就等鄭觀等人行到最佳射程,便可下令擊殺。
“李翰林,麻煩了!”張小敬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那邊過來了一支大的商隊。”
李夕李白側頭,果然,一支足有20輛馬車的商隊與鄭觀的隊伍相向而行。
照雙方的速度,發動突襲的最佳位置,正是他們擦肩交匯的位置。
如此一來,早上對付契丹人的那套戰術便很難奏效了。但此時若不出手,等鄭觀走出了最佳伏擊位置,這次營救的機會也就沒有了。再找下一次機會也難保後面沒有其他變數。
李夕、李白心中快速交換了一下意見。然後李白伸手輕輕拔出長劍,對張小敬道:“傳令弟兄們,如論如何先射殺車把式。然後留下一半人,用弓弩保護馬車。誰靠近那輛馬車,格殺勿論!其餘人換刀,我們衝出去!”
此時,蒲葦叢外的大道上,兩隊人馬已經交匯。商隊剛好將鄭觀一行人擋在大道的另一邊,成了鄭觀一行人的天然屏障。
張小敬壓低聲音向士兵們傳達了行動命令。
幾個士兵輕輕點了點頭,示意有把握射殺車把式。
張小敬頷首,打了個進攻的手勢。那幾位士兵手中早已等候多時的箭弩,嗖嗖地竄出蒲葦叢,快如閃電,瞬間將車把式射了個透心涼。
與此同時,李白和張小敬一躍而起,領着另一半手持陌刀的士兵向大道衝了過去。
車把式的突然身亡,讓大道上的兩波人瞬間緊張了起來。
鄭觀的人自然知道是有人來營救王韞秀了。他們迅速拔出兵刃,往載着王韞秀的馬車靠近,意圖控制住王韞秀,讓營救之人投鼠忌器。
嗖,嗖,弩箭不斷從蒲葦叢中射出,讓每一個膽敢靠近車廂的人只能發出慘叫。
那一支商隊還以爲遇到了打家劫舍的盜匪,紛紛亮出防身的兵器準備抵抗。
張小敬衝在最前,他陌刀一揮,大聲怒喝:“龍武軍辦案,閒雜人等火速滾蛋!”
看到氣勢洶洶,銀甲銀盔的張小敬等人,商隊的衆人知道這些官兵是來對付另一夥人的,趕緊往兩旁退開。
看着亂成一團的手下,又看到像怒虎一樣衝過來的李白和龍武軍,鄭觀已經反應過來,“嗎的,安慶和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我就說不能相信那個契丹狗女人。”
他拔出腰間佩劍,對身後的大眼妹喊道:“三娘去看住王韞秀,其他人隨我衝!”
即便是被契丹公主出賣,這李白也沒有道理會出現在他們前面設伏。難道他有翅膀?大眼妹百思不得其解。
但眼下這個局面,她也知道,將王韞秀控制在手上纔是最關鍵的。
大眼妹拔出腰間匕首,轉身向載着王韞秀的馬車跑去。
嗖!嗖!嗖!
正當她準備跳上馬車鑽進車廂,三支弩箭帶着死神的召喚,阻止了她的行動。她的身體無聲的癱倒在地上。
“三娘!三娘!”鄭觀雙眼赤紅,憤怒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