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道不純？
這句話讓衆人古怪的看向許無舟，心想這話你怎麼說出來的，故意用來騙陳驚鴻的吧？
天下間，有誰對陳驚鴻更誠於劍。九癡爲什麼叫九癡？不是因爲別的，就是因爲劍癡陳驚鴻！
因爲她癡迷於劍，被人稱之爲劍癡。故而酒癡書癡等這些明道的絕頂天驕才以癡冠名。
這樣一個人，你說她劍道不純？
陳驚鴻目光落在許無舟身上，他手中在把玩着一柄小刀，她心志堅定之輩，自然不會被許無舟這句話而影響道心，反而道：“我未曾看到你對劍的任何尊重和純粹，練劍之人，以刀作劍，如何極於劍。”
許無舟聽後卻笑道：“天下九癡，九癡之中我已經見過七位，七位之中以你最遜。”
聽到這句話，酒癡宋韻站出來道：“九癡之中，以她最強。”
許無舟看了一眼宋韻，問道：“你號稱酒癡，但你會不會用酒洗澡？”
宋韻聽後，翻了翻白眼，酒雖好，但她也沒有邋遢到這種地步，她也是一個愛乾淨的人。
許無舟又問劍癡道：“假如你得一絕世至劍，要每日割你一塊肉連續割一個月纔會開鋒，你會不會做？”
“既是至劍，自當觀其鋒芒。”
許無舟道：“現在明白爲什麼我說她雖強，可卻不如你們的原因吧。”
衆人面面相窺，依舊不懂許無舟的意思。
宋韻也不怕丟人，直接道：“何意？”
“這還不懂？也罷！今日在場如此多天驕，那作爲人間少師，就給你們上一課。她雖強，可不如你們。是因爲你們雖誠於某種道，但卻還是一個人，但她不是。”
說到這，許無舟頓了頓，又看着陳驚鴻道：“你認爲誠於劍就是極於劍。認爲劍就是你的全部，連穿個衣服，都要感知到劍的銳芒，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是劍的影子，你站在那，就如同一柄劍。”
“這有何不對？”陳驚鴻道。
“在你看來，這就是對劍的尊重，是對劍的純粹。但在我看來，誠於劍，也分誠與成。
你的誠於劍，是成就的成。誠者，天之道也。而我的誠於劍，是思誠者，人之道也。
你恨不得自己成爲劍，化身冰冷的劍。而我不一樣，我覺得劍就是劍，我可在出劍是一覽爲劍的風光，卻不想被劍綁架，忘卻了作爲人的情感。
我說你不如九癡其他人，就是因爲他們是人，還有人的七情六慾。而你卻只剩下劍，可事實上你不是劍，你只是一個人。既是一顆人的心，卻要成爲劍的心，這是不是失去了本心。一個失去了本心的人，自然不如他們。”
一句話，讓衆人都沉默的看着許無舟。他們感覺許無舟的話有問題，但是卻又找不出哪裏有問題。
陳驚鴻平靜回答道：“我可劍斬他們！”
陳驚鴻不愧是九癡之一，道心堅定。雖不善言語，但依舊給予強勢的反駁。
這一句話，讓不少人都忍不住豎起大拇指。
是啊，許無舟那一套理論說的再無懈可擊。可結果擺在這裏，九癡之中劍癡最強。
衆人疑惑中，許無舟又解釋道：“你見過人掌握劍，但見過劍掌握人嗎？你偏執到要成爲劍，就算你得道真的化作一柄劍，又如何？”
這句話衆人都明白什麼意義，意思是陳驚鴻你雖強，就算如你所願得道成爲一柄劍，但也只是一柄劍，最終要被人掌握。九癡中其他人雖然不如你，可他們是人，最終你還是要被他們掌握。所以你不如他們。
這樣話，衆人若有所思。只不過，他們覺得這樣的理由還是偷換概念，以此怕是不能說服陳驚鴻。
許無舟似乎知道他們想什麼，故而又道：“我聽過一句話，叫做唯有極於情，方可極於劍。極於情，代表着他是一個人，是一個人纔有機會真正的極於劍，站在劍道的巔峯。”
“可你不一樣，你只是極於劍，一切都是以劍爲準者。這就註定，你的上限有限。這也是爲什麼我說你不如九癡其他人的原因，你雖此刻強於他們，但歲月的洗禮，你能一直保持嗎？”
“我能！”陳驚鴻回答。
“不！你不能！”許無舟問着許無舟道，“在你眼中，劍應該是怎麼樣的？”
陳驚鴻很順暢的回答：“劍是鋒利的、是凜冽的、是輕靈的……也可是沉重的……”
許無舟卻打斷了陳驚鴻：“從你回答我這個問題的時候，就代表着你的劍道不純。因爲你已經設定的劍在你心目中的形象。那麼，你就會困在你所設定的形象圈子裏。一個圈，就那麼大，就算你把這個圈子走到極致，那也只是這個圈子。
劍道被困死其中，那你能走出多遠？就算你的圈子很大，可成就聖人，可聖人之後呢，你的圈子還能不能支撐你走下去？”
許無舟不待陳驚鴻等人回答，又道：“偏執還有一個詞叫做鑽牛角尖。就算是再沒有文化的人，也知道這不是一個好詞。
我觀道宗典籍，上古聖人很多自封自身，讓自己變成一個普通人，然後行走世間，感受着人間冷暖，人間的煙火氣息。
就算強大如同祖皇，他們也都做過這樣的事。在你們看來這是爲了什麼？
就是因爲他們的道已經走到了圈子的極致，受限於自身再難寸進了。身爲聖人，他們高高在上，自身的道已經影響天地了，天地一切都隨着他們的道而變化。他們再難以感知到不一樣的東西了。
故而，他們要自封自身。爲的就是從世間萬物中，從煙火氣中，從雞毛蒜皮和風花雪月中去再找本心，跳出他的圈子去感知別的不一樣東西來補充自己。
聖人尚且非如此，何況是我們？
你把劍當做是執念，只沉浸在這種執念中，越沉浸就會越堅信。如此的話，你所畫下的圈子能有多大？此刻或許你很強，但你確信自己就不會被困在這其中嗎？”
“你在意我把刀當劍，在意我學劍道又學其他。覺得我劍道不純，但在我看來，萬物都可攝取營養來補充我的劍道，方是誠於劍，方是極於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