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神淵帝君的視角,看到了帝釋迦被封印的記憶
她看見一片巍峨千丈的神山,從山頂的宮闕憑欄俯望,雲霧在山巒飛澗中繚繞,那般莊嚴壯美。
這,應該就是神淵帝君居住的地方吧
放眼望去,皆是茂盛蔥蘢的林木,但其中比較矮的一座峯頂山坪上,卻開滿了桃花。
粉紅色的桃林,矗在滿目蔥翠的山峯中,格外顯眼
她隨着他的視線,來到了那片桃林裏。
桃林裏是大片大片的雪粉晴空,地上落滿了漂亮花瓣。不遠處的一棵桃樹下,有一抹白色的身影,正背靠着桃樹抱膝而坐,似是睡着了。
看那身形,分明是個女孩
君時月的心驀然提了起來我擦,帝釋迦的記憶裏,居然有女的
不是說神淵帝君一直高高在上的宅在神宮之中,無情無慾的嗎
那怎麼會有女的
這特麼,該不會是什麼前女友之類的吧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君時月突然有些鬱悶。
之前從未考慮過這些事,現在才猛然想起來:帝釋迦已經不記得玄州的往事了,那誰知道他在玄州大陸有沒有戀人,甚至成過親啊
額,這太闊怕了
視線推移,神淵帝君,正緩步走向那桃樹下的女孩。
君時月按捺住雜亂的心緒,屏息凝視。
她倒要看看,他會對那個女孩做什麼
樹上的桃花不斷簌簌的落下,如雨的落花愈發遮蔽視線,桃樹下的女孩越來越近了,視野卻漸漸被模糊的桃花佔據
君時月還沒來得及看清那女孩的容貌。
畫面就被陡然一轉,這個片段到這裏,竟戛然而止了
唯留黑色的魔氣,在眼前繼續呼嘯盤旋
君時月:“”
“不要停,繼續播”君時月衝着魔氣抓狂的大吼:“要看就讓人看完整啊看到關鍵地方就沒了這也太過分了”
奈何魔氣所混合的,原本就是記憶的碎片,本身就不完整
一瞬之後,眼前又有片段出現,卻已是另一幅場景了
她看到,一座城池。
有無數男女老幼正跪在臺階之下,悲聲叩首,祈求神的
寬恕。
“帝君,我們所做的一切,皆是爲了神域,爲了神域啊”
而他,沒有回答,只是無聲的擡起手。
“轟隆”一聲,天塌地陷生靈塗炭,眼前的世界,竟被他覆手毀滅
連同那些跪在階下的人,全都隨之被埋入廢墟之中,屍骨無存
君時月駭然。
這畫面,應該就是神淵帝尊屠盡神域子民的那一天
原來他這樣做,是有原因的。看這情況,似乎神域的子民做錯了什麼事,惹他生氣了
君時月心臟怦怦直跳。
我滴天,這到底是多大的仇啊竟讓他不惜將一直祭祀信仰他的子民,一夕屠滅
畫面一轉。
眼前,又換到了下一個時空
忘川河邊,天地都是黑暗的,看不見日光和月色,只有一條不可涉渡的流水,和漫天密佈的赤紅色愁雲。
一個雪發白須的老者出現了,裝束奇異而聖潔,他披着一襲袈裟模樣的寬大法衣,戴着額環,白眉之下是一雙悲憫的、彷彿能包容天地萬物眼睛。
他的掌中,拖着一顆綻放紅蓮的釋迦舍利,他緩緩開口,聲音有久遠的滄桑莊嚴:
舍利中忽然蓮華大盛,血色的光芒炸裂開來,淹沒了一切
所有畫面在一瞬間,化歸黑色虛無
君時月恍然明白:這個老人,應該就是爲神淵帝君封印了魔氣和記憶的,聖族天尊。
她一瞬不瞬的睜着眼睛,等待下一個畫面,然而奔騰在她周圍的魔氣,卻忽然退散了。
君時月勃然轉頭。
她看到帝釋迦終於控制住了魔氣,它們渴望掙脫,卻不得不迴歸他的體內最後,男人修長的指尖點在虛空中的蓮華法陣上,法陣光耀飛旋着,重新落入他的眉間。
無邊恨火已滅。
魔氣,也被再次封印了。
“尊主”輝夜驚喜的大呼。
看到尊主解開封印,他嚇得心臟都快跳出來了這回沒事了,喜大普奔
帝釋迦的身姿緩緩從空中降落,落回屋檐上。
他闔了闔眸子,臉色有些蒼白。
其它風險暫且不提,單單是紅蓮聖印一開一合所要承受的痛苦,不亞於將嵌
在血肉裏的千萬把刀子生生抽離,再重新插回去
君時月剛剛看過三段電影剪輯,心中原本五味陳雜,現在卻也顧不上那麼多了,連忙一步衝到帝釋迦身邊,扶住他:
“迦迦,你怎麼樣了你沒事吧”
男人張開眼睛,狹長深邃的眸光落在她臉上,竟格外溫柔靜謐,帶着一種歷經浩劫、雲消雪霽之後亙古的安寧,不悲不喜。
君時月呆呆的望着他。
那一刻,她恍惚明白了
帝釋迦爲魔的這一生,將蒼生視爲塵土,從不知悲憫爲何物。
可是今夜,他卻違背了魔冰冷殘酷的本性,救了所有人。
他救他們,不是爲了他們生命,只是爲了她爲了她的一句請求,爲了讓她安心如願
帝釋迦忽然輕笑一聲,說:“月兒,本座無事。”
君時月猛地抱住他,淚水從眼眶裏溢出。
男人反手將她擁在懷裏,輕輕的安撫着。
夜風吹起滿宮灰燼,屋檐上的幾人,都陷入了劫後餘生的靜默。
良久,清晝低聲開口:“尊主,七日之內,您不可再動用元功了。”
帝釋迦攏了攏君時月的頭髮,說:“本座要去清竹堂閉關七天,你好好呆在國師府,等本座回來。”
“嗯”君時月用力點了點頭。
清竹堂是清晝的居所,環境幽僻,設上一層結界,就能靜心修行。
清晝轉向軒轅墨辰,說:“太子殿下。”
軒轅墨辰拱了拱手。他並沒有見過清晝,但見眼前的白袍盲者風骨不凡,又能與輝夜並立在一起,就猜到此人應該就是聖靈宮的右護法。
清晝說:“無邊恨火在皇宮燃起,必是有心人的設計,我擔心對方還有後招。而尊主閉關的這七日,會隔絕外界一切干擾,哪怕外面天翻地覆,尊主都不會知道,更無法插手。”
“我明白,”軒轅墨辰點頭道:“皇宮遇襲,整個大周都會進入備戰狀態,我會加強京城的防備”
遠處的客棧頂層。
阿修羅國主仍舊站在窗邊,迎風而立。
夜空中濃重的鉛雲,已漸漸散去。
“你們以爲這樣就結束了”
月華郎照,他望着皇宮的方向,低笑了一聲,碧眸中是冰冷詭異的光。
“不,纔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