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旭眼中的愧疚,不是假的,而是真真切切,發自內心的愧疚。這也讓楊塵的心頭悸動了一下,有些好奇,這數千年的事情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只聽江旭緩緩說道:
“此事,還要我父皇在位的時候講起。當年,我父皇平定江山,奠定清風帝國的時候並不是風調雨順的,因爲國家剛剛安定,就免不了會有人不服,所以國內時常有起義軍造反,國外又有大鄴帝國氣勢凌焰,縷縷侵犯我清風邊疆”
聽到這話,楊塵點了點頭。
大鄴帝國和清風帝國向來交惡,這事他也是知道的,其實從古達他們的煉丹分會就已經能夠看出端倪了。
江旭說到這的時候,面龐上也是流露出憤恨:“只不過當時,國內有我父皇鎮守,邊疆有鎮國侯大人鎮守,所以大鄴帝國囂張了一會之後自知不是我清風的對手,也就消停了下來。”
“但是鎮國侯大人認爲,大鄴帝國狼子野心,必須要防範。於是就找到我父皇,希望讓他交出兵符,給他兵權,讓他一擊摧毀大鄴帝國”
聽到這話,楊塵微微一愣,皺眉道:“等一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紅塵應該明令禁止過,大陸各諸侯國之間不準發生戰爭吧”
聽到這話,清風太祖接過話茬,道:“老師有所不知,現在的大陸雖然名義上是由紅塵仙女統治。但實際上,從她掌管大陸的五十年之後就去閉關了,現在的大陸,乃是由他的兒子統治”
兒子
紅塵仙女有兒子了
聽到這話,楊塵頓時有些匪夷所思。
“而他的兒子上位之後,對於大陸的統治也沒有紅塵那麼嚴苛,尤其是我們這些小國家,他也不會多問,就讓我們自生自滅。”清風太祖緩緩說道。
聽到這話,楊塵點了點頭。
只聽江旭繼續說道:“鎮國侯找我父皇尋要兵符,其實本來也是想答應的。只不過那時候因爲我,一直覺得鎮國侯乃是前朝叛臣,所以對他很是反感,就極力反對父皇交出兵符”
說到這,江旭的面龐上也是流下兩行清淚,苦澀道:
“我悔不該當初啊”
“若是我當時腦子沒有發熱,或許也就沒有後來的那件事了”
江旭痛哭流涕。
聽到這話,楊塵不由得皺了皺眉,不耐煩的道:“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快說”
“後來再過了不久,我父皇就駕崩了。”
“而失去了我父皇之後,果真如鎮國侯所言,大鄴帝國的狼子野心又起來了”江旭咬了咬牙,道:“他們三番五次的進攻我清風帝國,而且有了數十年的養精蓄銳之後,大鄴帝國國盛兵強況且鎮國侯年事已高,幾乎被打得年年敗退,我清風帝國再也不復當年輝煌”
江旭嘆了口氣,懊悔道:“後來,大鄴帝國佔領了我邊疆三座城池,我曾數次與他們進行交涉,但他們卻始終以藉口來推脫不還”
“直到半個月後,大鄴帝國終於鬆口了,提出了一個條件”江旭張了張嘴,極爲艱澀的說道。
“殺了鎮國侯”
聽到這話,楊塵的臉色瞬間難看無比。
眸子裏也是流露出濃濃的怒火。
“後來,你答應了”楊塵寒聲問道,他發誓,如果這個傢伙真的點頭說自己答應了,那他就直接起身離開,不再管這個爛攤子
“不不是我答應的”
“是鎮國侯鎮國侯答應的”
江旭哀嚎一聲,臉上的淚水已經無法控制。
而聽到這話,楊塵的身體也是晃了一下,流露出深深的悲傷之色。
“鎮國侯雖說是前朝之臣,但畢竟爲我清風帝國立下汗馬功勞,那些往事只是我年少時不懂事,登基之後我早已將他當做了自己的左臂右膀,又如何會負他”
“所以,我一口回絕了大鄴帝國的要求。但是就在當天晚上,鎮國侯找到了我,提出同意對方要求,願意以自己的頭顱,換取三城百姓的安危”
說到這,江旭忽然有些瘋狂,比劃道:“他當時就用這麼長的劍,在我的面前自刎他自刎了那血流了一地啊我找了太醫來救他,可是救不活了哇”
“你知道我當時的心情嗎親眼看着自己的部下,在自己面前擦臉自刎,用自己的生命換取百姓安危可是我身爲堂堂九五之尊,卻救不了他”
“前輩,您能體會這種感受嗎”
江旭哭得泣不成聲,滿臉悲涼。
一種深深的懊悔與自責瀰漫,即使是他死了,入了土,這種感覺也依舊跟隨着他的靈魂,讓他寢不能眠,夜不能寐
“後來呢”
楊塵輕輕問道。
“後來,鎮國侯留下一封書信,託我好好照顧他的兒子。這是鎮國侯最後的血脈了,我一直將他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看待”
“但,讓我最爲愧疚的,卻是鎮國侯說,爲了避免大鄴帝國的懷疑,希望我在未來的日子裏,能夠打壓鎮國侯一脈”
“對外就說,是他鎮國侯權力太大,蓄意謀反,被我斬殺於刀下”
故事到了這,終於結束了。
但三人的心裏,都有些不是滋味。
即使是楊塵,也是輕輕閉上了眼。
眸子裏流下兩行清淚。
俠之大者,屬鎮國侯當之無愧
他,纔是一個真正將百姓放在心裏的人。
楊塵能夠想象得到當時的情景,一個年過七旬的老將軍
邁着佝僂的身子。
最後一次穿上他的盔甲
最後一次佩上他的寶劍
也是最後一次,看一眼他心愛的萬里河山
隨後走到他一生追隨的君王面前,爲了天下蒼生,爲了黎民百姓
用那把曾經斬殺過無數敵人的寶劍,斬殺了自己。
“這也是你無論怎麼打壓凌家的人,卻始終保留鎮國侯之位的原因吧”
楊塵忽然嘆了口氣,心中猶如推翻了五味陳雜,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