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舊是感到渾身發冷,即使是在被窩裏也是捂不熱的,甚是連被子裏頭反而卻是被她由身體而散發出來的冷給凍結去了的,特別是楠囡的雙腳,她的腳就像是置於一個冰桶中的那樣,一直冒冷氣,再怎麼暖也都是無濟於事。
但楠囡卻始終是未曾都過一下的,一方面,是因爲自己實在是過於身心疲憊了,她沒有了力氣,就是連擡一下手指,楠囡都是覺得困難極了的。一方面,楠囡害怕自己不斷的輾轉反側反而會使得自己是愈來愈清醒的,便是會更加難以入睡了去的。
於是,楠囡就只得是挨受着寒冷,儘量使自己放鬆了身體,放空了大腦。
半個小時之後,藥物似乎是在逐漸發揮了作用的,楠囡開始覺得她的大腦變得沉重了起來,一陣睏倦席捲而來,使得楠囡的意識變得迷糊了起來,她只感到似乎是連自己的身體也開始是慢慢變得像失去了重力的一般,在不斷地下墜,沉落着。
不久,楠囡便是放緩了呼吸,朦朦朧朧地在一陣無知無覺中就這般安靜又深沉的睡去了。
是夢。
在一片漆黑之中,是如同大海的那般廣闊無垠,不着邊際,給人以空曠而使人敬畏,害怕的感覺。
就在這無限延伸的黑暗之中,卻是在很遠的地方有一個白色的亮光,雖然很小,卻也是散發了明亮,照亮了一隅小小的黑色。
在這場夢裏,此時的楠囡正在向着那抹微亮狂奔着,她粗重的喘着氣,卻是一臉的焦急,她在害怕着,害怕自己觸碰不到那一點的光亮,更是害怕自己將永溺於這冰冷的黑暗之中。
於是,她奮力奔跑着,不敢停歇地鉚足了勁猛衝着。可楠囡逐漸發現自己再怎麼努力,似乎總是到達不了那光亮之處的,她的身體逐漸感到疲勞了,逐漸感到麻木了,而她的心中也是由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而慢慢演變成了越來越多的絕望和無力了。
最終,楠囡停下了腳步,她跌倒在地,可就在楠囡倒下的一剎那,那遠處的光亮卻是在不斷縮小着,而她周圍的黑暗卻以一種緩慢的速度,也是在變得擁擠了起來,它在不停地向着楠囡的方向包裹了去。
楠囡感到很恐慌,可她已經沒有了力氣去向着遠處的光奔跑了,她只能坐在地上,感受着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黑暗,那彷彿就像是四堵堅硬的,而又不斷地在朝着楠囡的方向靠攏着的桅檣,它彷彿是想要圍困住楠囡,殘忍的把她給囚禁了起來的一般。
楠囡閉上了眼睛,她已無力掙扎,只能是被動的,認命的接受着即將到來的一切,就在這
時,她聽到了一陣呼喊,聲音清朗卻又熟悉。
“楠囡,楠囡,到這來,到我這裏來,不要留在黑色裏,你不屬於它,楠囡,快來……”
楠囡聽到了這幾句飄忽卻又清晰的呼聲,她猛的就張開了眼睛。
只見,在那遠處的光亮之中,是站着一個人的,那人背對着光亮,楠囡看不見他的模樣,只是看到了一個大致的輪廓,那人一襲的白衣白褲,全身上下都是潔淨的白,甚至是同那白色的亮都融爲一體了。
周圍的黑仍舊是不停地向着楠囡所在的方向逼近着,而站在那抹光之中的人,卻是伸出了手,他還是在說道:“楠囡,快來,我是來守護着你的,來……”
楠囡聽了那人的聲音,聽了那人所說的話,突然就彷彿是獲得了一種全新的力量,全新的氣力了的一般。
楠囡強撐着重新站了起來,她又開始狂奔了起來,她向着那光,向着那人,竭盡所能的跑了起來。楠囡只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得極快,只覺得自己的身體是要飛揚起來的一般,她甚是覺得自己的心底是充斥可,溢滿了一種希望的,那是楠囡在長此以往之中,幾乎已是被泯滅了的一種久違的希望。
這一次,楠囡跑得是更快了,而她也是察覺到那光不再是遙遙無期的了,自己是愈來愈接近那光的了。
最終,就在這光越縮越小,幾乎就是要消失的時候,就在這四圍的黑暗是將要接觸到了楠囡的時候,就在這緊要關頭的最後一秒的時間裏,楠囡終究還是抵達了那光亮處,也到達了那人的跟前。
而楠囡,就站在那揹着光的那人的面前,她的心依舊是跳得飛快,她的心裏依舊是存上了滿滿的希望,那希望倒像是一隻充着氣的氣球,它在不斷地膨脹着,也在不斷地向空中伸展着,它承載着越來越多的重量,卻相反的,是能夠更不受重力的影響而漂浮着的。
“楠囡,我們走。”面前的人還是保持着向着楠囡伸出手的動作,他的聲音很溫柔,可楠囡卻是覺得是很熟悉的,是似曾相識極了的。
那人揹着光,擋住了些許的光亮,但他的身邊,他的輪廓外緣卻還是鍍上了一層刺眼的光來的。
那人的臉也就是這般的掩藏於這半明半亮之中,楠囡是無法將他看清的。
楠囡低下頭,看着那人攤開掌心的手,纖長而骨節分明,似乎也是在哪兒見過的。楠囡猶豫着擡起了她的一隻手,卻是並沒有放上那人的手心,而是問到:“要去什麼地方?”
“充滿着光亮的地方。”楠囡心裏爲之一動,雖不知那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地方,但還是被打動了,並且心之嚮往。
“別害怕,我帶你走,我們一起去,那纔是真正屬於你的地方。”那人又說道,聲音是更加柔和了起來。
楠囡放下了戒備,不再懷疑,是不假思索的就搭上了那人的手心,而那人也隨即握住了楠囡的手,楠囡只覺得那人的手是溫暖極了的。
接着,那人便是帶着楠囡轉過了身,面朝着他身後的那抹微亮。楠囡覺得那光亮有些刺眼,便擡起了另外一隻,不被那人握住了的手,擋在了自己的眼前,遮掩了一下那光亮,可卻仍舊還是抵擋不住,有些光亮是透過了五指之間的間隙,迎面射來,楠囡只得又是微閉上了眼睛的。
過了一會兒,楠囡總算纔是適應了些的,她張開了眼,放下了手,直視面對着那眼前的光亮。
“我們走吧。”那人彷彿是一直在等待着楠囡最終接納了這光亮似的,直到這時,他纔是用力地握了握楠囡的手,然後,挪步,牽引着楠囡向前走去。
越往前走,是更加明亮的,寬廣的亮,還有着的是與那逼近的黑而相反的白,是一整片的白色,是明晃晃的,沒有一點糅雜的白色。
無邊無垠的光亮,和一眼望不到頭的白色,可那人卻還是牽着楠囡向前走去。
“楠囡,快些好起來吧,到光亮的地方來吧。”突然的,那人停下了腳步,也鬆開了握着楠囡的手。
“什麼?”楠囡並不明白那人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她側過身子,想要看清那人,可那人卻是在變得透明的了,是即將就要消失的模樣了。
“別擔心,在黑暗裏,我的出現是爲了守護你,但你現在是回到了屬於你的明亮裏來了,我自然也要就此消失了。”那人已是變得半透明瞭,不見其身形,也不見其容貌,就只有一個大概的,模糊的輪廓,卻還是聽得到那十分溫柔的聲音。
“你是誰?”楠囡邊問着,邊伸出一隻手向前探去卻是穿過了那即將消失的透明,碰到了沒有任何觸感的虛無。
就在那人變得完全透明,在完全消失的最後一刻,楠囡卻是清晰的聽到了那人的最終回答:“我是,琦煬。”
夢醒。
楠囡猛的睜開了眼睛,接着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她又是不得不閉上了眼睛,緊皺着眉頭,身體是平躺着的,因爲咳嗽的身體也是在一下又一下的,有節奏的跟着顫抖了起來,有時還甚至都是小幅度地離開了牀面,接着就是又重重的倒下了牀面,發出一聲輕微的悶響。
楠囡捂着自己心臟的位置,她只覺得就是連她的心臟都開始一抽一抽的疼痛了起來,除此之外,楠囡還覺得自己的肺部似乎是被一塊巨大的石頭給壓住的了,而且裏邊還是被塞滿了一團的棉花,是給堵塞住了的,是讓楠囡難以喘氣着的,包括她的喉嚨,楠囡的喉嚨也是因爲這猛烈的咳嗽而感到一陣刺痛的。
幾分鐘後,楠囡這才停止住了咳嗽,可是卻像是耗盡了她所有力氣的那般,楠囡小口小口地不斷喘着氣,以此來平復她因咳嗽而紊亂起來的呼吸,她接着又張開了眼睛,方纔因爲難受和疼痛而聚集在眼角的一滴淚順勢就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