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胖子女孩 >第二卷第一百零一章 顧茗的幽暗
    “是我應當問你怎麼了罷?我見你方纔突然發起呆來了,喚了你好幾聲,你也不應。你突然是在想什麼呢?這麼的入神?”顧昀問道,她的眉頭依舊是微微蹙起的,眼神之中自是帶着些許的困惑,還有一點的不滿。恐是已經喚了楠囡太多次了,只是不見其有任何的迴應,這纔開始上手扒拉了幾下。眉眼之間,倒還是略帶着點擔憂的意味。

    “哦,我,我沒想什麼。你方纔是有什麼話同我講嗎?”楠囡匆匆回答着。她快速的轉移了一個話題,想要糊弄過去。不過是生硬着的,並不婉轉,讓人一聽就知是故意隱瞞着的。畢竟,這是連楠囡自己都沒有所解釋的,而且,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和顧昀講起她爲何突然發呆。這是楠囡時長會發生的事情,她很久以來,是很難注意力集中起來的,她非常容易精神渙散。於旁人交流的時候,她時不時的就會不自覺地轉移注意,會自顧自的想着一些有的沒的,雜七雜八的事情來。但是,經常性的,楠囡在回過神來後,會突然就忘記了自己一直在沉思的究竟是什麼。

    正如是現在,楠囡的沉思突然被顧昀打斷了,一時之間,她的大腦又開始混沌了起來,又是一種迷迷糊糊的,不清明的樣子。分明是剛剛所想着的,這會兒卻是開始變得模糊了起來。說是有意迴避着顧昀也對,但若說是無心的,是一時的遺忘所致倒也沒多大的過錯。所以,楠囡的回覆纔會如此的僵硬,纔會顯得是如此的刻意。沒法解釋,亦是不知從何說起,只能是泱泱的,彆扭的轉個話題,企圖轉個注意力而去了。

    “唔……”顧昀不禁踟躇了起來,她聽出了楠囡語氣中的迴轉,迂迴的意味。心中總歸是不大舒服得來着,像是在胸口堵了個小石子的那樣,涌不出口腔,也咽不到肚裏。不上不下的,直膈應得慌,怪惱人的。但顧昀也不過是保持了這樣的心態半分鐘都不大,她對於楠囡的特殊,衝散了這些微不足道的難受。顧昀想着,每個人應當都有着自己的一個隱祕的角落裏來的,並不需要如此的在意,從而也就不把此放在心上了。

    “我是想問你,你想要的迷迭香是大盆的,還是小盆的?是要已經開了好半些花來的,還是依舊蔥鬱着的?”顧昀疏散開了自己心中的鬱結和困惑,自是也鬆開了她微微皺起的眉頭。不自覺的,不由自主的,又是一副欣欣然的模樣。愉悅的,放鬆的,輕快的,更是對着楠囡無比親近得來的。對於楠囡,顧昀從未想得太多,也更是沒有想得過度的複雜,她坦坦蕩蕩的對着楠囡,也是簡簡單單的,不摻雜着任何的雜質,純粹,潔淨。這是她對楠囡的不作保留。

    楠囡看着顧昀依舊一副溫和的樣子,雖然,她在好幾秒之前,眼中的困惑是快要溢出來的,悒鬱也是多少糅合些來的。她知道,顧昀是能夠明顯的回過味來的。但是,卻立馬就是轉瞬不見了,又馬上是一種極爲親和的樣子了。楠囡見了,心中五味雜陳,慶幸之餘還帶着愧疚和一點的驚訝而來。她並沒能夠料想到,即使是這樣了,即使自己非常露骨的表現出來了自己的有所隱瞞和顧忌。可顧昀對自己卻是沒有一點半點的責備,或是不滿情緒,她依舊是溫和的對待着自己,給自己冰冷而又脆弱的心,挾帶了一絲絲的溫暖。

    可即便如此,楠囡更多的也只是一種內疚與慚愧。照舊無法對其表式出任何的友好,她所建築的桅檣太高,太堅固了。冰凍之寒非一日能解,何況只有這一點的溫暖,依舊是不足以暖和了楠囡的冰冷堅硬的心。楠囡知道這一點,也厭惡這一點,總覺得是自己虧欠了別人什麼的一樣。自然,抱歉是應當的,比較,她無法給予出相應的任何情感。於楠囡而言這是不公平的,是要感到羞愧的。

    但這一切,楠囡又沒法與顧昀同說,既是不能叫人家難堪受窘,自己更是沒辦法開這個口,白白毀了那份幻想。楠囡的自私,她心底裏的最深層的黑暗一隅,更是阻止了她說出真相的這一個遐想。於是,楠囡只得暫且擱置了這些,將一切拋之腦後,不去想,不去思考,沒有靈魂,大腦放空。這纔是於她而言的一種最佳方式,被她成爲一種救贖,也正是一種深深的自我折磨和摧殘,當然,不乏是一種心裏的扭曲所致。

    “我要買小盆的,還是沒開花的最好。”楠囡在選擇放棄了內心的自我掙扎後,身體和心裏自然便是輕鬆了不少,但也是一時的,她很清楚,這些東西會在悄然之間,再一次的,捲土重來。但是,最起碼,不是現在。所以,她仔仔細細的考慮了一番顧昀所提出的問題。大盆的迷迭香,楠囡覺得是不配何琴的,何琴的氣質溫和,大件的花草過於誇張,是要不得的。而且,即便是買了,病房中小小的一個抽屜箱,也根本是沒有地方予其擺放的。迷迭香自然也是要親自栽種,親眼看着它開花,才能算作是一件樂事。這是楠囡不必多想的,也就不消任何思考的就此回覆了去。

    “好,你等着,我去花庫給你拿一盆出來。”聽了楠囡的回答,顧昀點了點頭,是於工作中的一種認真嚴肅,以及嚴謹的態度,不乏也是一種魅力所在。她答應着楠囡,說完這話之後,就忙不迭失的從楠囡的身邊穿過,繞了個圈走向了花庫去。顧昀的行走步伐很是穩健,而且又是一種特別乾脆利落的樣式,她邁着較大的步子,在走過楠囡身邊的時候,甚至都與空氣相撞,捲起了一陣風來了。那風帶着些許的涼意,拂過楠囡的面頰,輕輕掠過她的半個身體。

    楠囡不禁啞然失笑,顧昀獨有的魅力,是讓楠囡敬佩的。除去那不由自主的身體抗拒之外,還有心理上的排斥,拋開這些來說。楠囡還是極爲欣賞着顧昀身上的這一種魄力,還有那一種我行我素的氣質來的。她很喜歡顧昀這種不把所有都放在心理,看在眼裏的這一種感覺,是什麼就是什麼,也不藏着掖着,什麼都是坦坦蕩蕩的擺於面上,不在乎,一點兒也不在意着什麼。這其實是楠囡頂喜歡的性格,因爲,她並不擁有。但也正是如此,相反的,楠囡纔是會這麼的牴觸。她太扭曲了,不擁有的,反倒是不敢想往,或者是渴求。偏偏就是排斥着這些,甚至有時達到了一種極致的境地,還是會有所厭棄得來的。

    但現在,楠囡並沒有想得那麼多,想得那麼複雜。她之前因爲大腦的過度思索,現在,是感到疲倦了,是疲勞了的,已經是供應不上楠囡這些雜七雜八的思想了。

    於是,楠囡就乾脆放空了自己的大腦,什麼都不去想。也就不自覺的,安安然然的看向了前方。依舊是方纔顧茗和白茉莉所站着的那個方位。不過,卻是已經不見了白茉莉的身影,留下的,也只有顧茗那一個略顯寒酸和蕭條的身影了。

    此刻,顧茗又是正對着楠囡的方向,也是這家花店的位置。依舊是站在那個街道之上,依舊隔着一條馬路的距離,他照樣也仍舊是一副踟躕不前的模樣。懦弱的,膽小的。外面沒有風吹過,楠囡猜想着,最起碼,她沒能夠見着風拍過顧茗的兩條褲腿,以此打着圈的撞擊着他如細枝幹條般的一雙長腿。

    但是,不知爲何,明明是無風吹捲過的,卻還是給了楠囡一種,此刻間,顧茗就是在秋分瑟瑟中,挨着,忍受着的感覺。或許,是他看着太瘦弱了,即便是有着一點肌肉的,但依舊是呈現出了一種禁不住風吹雨打的樣式。也或許,是他看着過於落寞了些,孤孤單單的,一個人站着,悽悽的望着自己本應該留在的地方。愁苦着,悲哀着,糾結着,這些情感的包圍,有他的心底不斷地擴散開來。

    突然之間,楠囡覺得顧茗身上的那一種沉重的寂寥和無力的掙扎,統統都變成了一大團的黑色屏障,一股子的氣體,緊密的包裹住了顧茗的全身上下。把他包圍着,一絲虖縫都沒能夠給其留下。一夕之間,楠囡甚至是能夠看到顧茗的周圍都是一團的黑色,是烏泱泱的,如同是雷陣雨前的那一堆又一堆的烏雲堆積一般。是壓抑的,是暗沉的,是抑制到讓人再難感覺到,顧茗還是有着呼吸的,是一個活人的狀態。

    不知怎的,顧茗就是給了楠囡一種死人氣的感覺,一點兒都沒有任何的活着象徵的特性。他是如黑幕一般的悒鬱,不斷縈繞,不斷擴散,不斷包圍。有一瞬間,楠囡看着顧茗的這副模樣,是終於憐憫起他來了。但是,後背卻是感到了一陣涼颼颼的感覺,心底裏也是毛毛的。

    楠囡有一種直覺,顧茗,似乎並不如同顧昀的那般純粹。他,也是一個極其極端的存在,他,也是特別敏感着的。但是,他的敏感並不是如同楠囡一般的敏感,他的敏感是憂鬱的,是以另一種極致的方式存在的。

    就在這一瞬間,楠囡感到了不安,是對於顧茗的一種潛在害怕和恐懼。但是,卻始終都說不上來,這究竟是爲何所致。也就單單只是那一種硬生生的敏銳力的察覺而已,沒有任何的依據可言,卻又是實實在在的,根深蒂固的,不容得質疑的。如一根細小的刺一般,淺淺的,就這麼紮在了楠囡的心底,拔不出,也不能不在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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