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這幾道菜表面看着還算可以,只是喫起來和那些宮女的喫食沒什麼兩樣。

    即便是英珠以前身爲宮女,也是用的一等宮女該有的膳食,眼前這樣的膳食着實有些難以下嚥。

    勉強用了膳,金鈴已沏好了茶。

    英珠端起茶盞慢慢抿着,金鈴則收拾了碗碟下去了。

    茶是六安瓜片,味道還好,沖淡了些別的味道。

    英珠舒坦了些。

    身爲宮女,可沒資格喝茶,當然,主子身邊得臉的宮女遇上主子賞賜,便會有口福。

    眼前的茶葉雖比不得主子宮裏的好,但能有茶喝已經不錯了。

    以前從未想過有這一天,伺候了人一輩子,多了一輩子,竟還有機會做主子。

    倒不是覺得以前的生活有多苦,多不好。

    主子待下一向極好,尤其是貼身的幾個,說是寵都不爲過。

    英珠自幼在主子身邊伺候,主子心善,從不爲難身邊之人,有什麼悄悄話都與她說,有什麼好衣裳好喫的也經常賞給她。

    可以說,主子是她遇到的最好的主子。

    但大抵嘗過了做主子的滋味,都會有些嚮往吧,即便是位不得寵的主子,那也是要人伺候的。

    她並不是背叛主子,只不過重活了一次,過去的身份,過去的記憶都隨風而逝。

    她總要過好自己的日子,方不負這一生。

    當然,她不會忘了主子,她會記着主子的好,爲主子報仇,然後看看四阿哥,知道四阿哥過得好,田嬤嬤過得好,她就可以放心地過自己的日子了。

    都說主子是病逝的,可她知道,主子是被人害死的。

    雖然沒有證據,沒人會相信她的話,但她就是知道,有許多人不想讓主子好。

    即便承乾宮防守重重仍舊叫人得了手。

    她會查出來,給主子報仇,讓主子九泉之下能夠安心。

    而她要報仇,身份地位是不可或缺的。

    一個小小的貴人什麼也做不了。

    她要得到皇帝的寵,她要擁有足夠的地位,纔有機會查出真相,爲主子報仇。

    翌日,天朗氣清。

    英珠一早起身,察覺有精神了些,便打算出去走走。

    在屋子裏待了三天,渾身都不舒坦,即便尚未完全恢復,她也受不住了。

    昨日惠妃那句“別總出來走動”的話自然被她拋在了腦後。

    規矩之內,自然是要隨着自己的心意的。

    若是依舊束手束腳,與過去做宮女時有何兩樣?

    既然成了皇帝的嬪妃,自然就要享受一下做嬪妃的自由了。

    貴人是沒有肩輿的,去哪兒都要用腳走。

    因爲身體的緣故,她也只能在近處走走,再遠一點就會頭暈。

    跟着她的宮女是另一個叫做丹朱的。

    丹朱和金鈴都是她的貼身宮女。

    “小主,出來很久了,我們回去吧。”丹朱勸着,“萬一遇着別的主子就不好了。”

    丹朱比金鈴膽子大,若換成是金鈴肯定是不管英珠走多久都不敢有異議的。

    曾經身爲宮女,英珠自然看得出丹朱的心思。

    不過是因爲她不得寵,出來遇上別的主子容易喫虧。

    從丹朱的反應便可猜到以前的喜塔臘氏沒少喫虧,連身邊的宮女都這般緊張,如臨大敵。

    有些嬪妃對待不喜歡的低位嬪妃,不好處罰嬪妃,免得被人抓住把柄,就會拿對方身邊的奴才出氣。

    可見丹朱喫過這方面的虧,纔會這般說。

    但宮女就要有宮女的規矩,主子的做法是不應該置喙的,是以英珠對丹朱越矩的行爲有些不滿。

    也僅僅是不滿而已。

    她理解丹朱。

    畢竟她一個不得寵的嬪妃,無法帶給身邊之人安心,有什麼底氣要求身邊之人毫無底線地對她恭敬?

    丹朱的想法不過是大多數奴才的想法罷了。

    “無妨,再走走吧。”她要恢復健康,就不能天天待在屋子裏,總要出來走走,活動活動手腳。

    這樣才恢復的快些。

    丹朱憂心忡忡,滿臉不贊同,“您身子還弱,太醫也說要您多休息,已經出來的夠久了。”

    英珠停步,轉身,看向丹朱,嘴角噙着冷笑,目光卻淡淡,“你是聽太醫的,還是聽我的?”

    丹朱啞然,臉色變幻不定。

    小主這是怎麼了?

    怎麼忽然變了個人似的?

    以前小主縱使不滿,也不會用這般語氣,這般神態訓斥她。

    丹朱不敢再說了,垂下了頭。

    英珠不再理她,繼續走。

    丹朱所言不假,在外走動的確容易遇到其他嬪妃,很大可能會遇到比自己位分高的嬪妃。

    在出來之前,英珠已經做好了準備,這是無法避免的。

    這不,果然來了一個。

    看對方穿戴比她好上許多,妃色的妝緞旗服,身材窈窕,容顏清麗,又不失嬌媚,梳着兩把頭,但沒乘肩輿,只帶了兩個宮女。

    能穿的起妝緞的,至少也是嬪了,或是比較得寵的貴人。

    但這位,英珠恰好認識。

    只因此人當年也算十分得寵,沒少惹得六宮怨妒,甚至當時還是皇貴妃的主子都曾爲此鬱悶傷懷。

    英珠經常在衆妃嬪向主子請安時見到此人。

    不得不說,的確清雅脫俗,在後宮衆嬪妃中也算是佼佼者。

    只不過到底上了年紀,又常年憂鬱,昔日的十分顏色,如今也只剩了六七分,此時嬌豔的衣裳更襯得其容色黯淡。

    但即便只是六七分顏色,也仍是不輸許多嬪妃。

    不過是皇帝厭倦了,再美好的顏色也只是顧影自憐罷了。

    “良嬪如今住在何處?”英珠隨口問身旁的丹朱。

    兩年前的衛氏還是個貴人,同樣住在延禧宮的偏殿,在喜塔臘貴人進宮不久後便搬出去了,聽說是封了嬪,只是還未行冊封禮。

    即便如此,也是嬪的待遇了,自然不方便再住在延禧宮的偏殿。

    丹朱神色不復方纔的緊張,也是知曉這個良嬪不是個難相處的,總好過遇上其他嬪妃。

    “良嬪娘娘現下住在承乾宮。”

    英珠心裏“咯噔”一跳,承乾宮?先皇后過去的寢殿。

    良嬪要住也是住正殿。

    她之所以出現在此不過是循着記憶中的畫面想去遠遠地看下承乾宮,也算是睹物思人。

    也是巧了,良嬪正好住在承乾宮。

    一個往承乾宮的方向走,一個往延禧宮的方向走,正好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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