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冉站在內宅的垂花門外,先衝着下車的長安行了半禮,站直了雙手張開,接住跑來的方悅。
“來等你啊!曬好的柿餅子很甜,快進來嚐嚐。”季冉拉着方悅的手往裏走,笑着向兄妹說明“二爺一早過來了,剛剛華保鄉君也到了,人多熱鬧咱們一起去千疊山。”
方悅眼睛眨巴幾下,“二爺和華保鄉君約好了一起爬山?”
季冉小聲告訴“是呢!二爺這次來京城,一來是皇上召見各位王爺,二爺來向皇上請罪,靖王爺在邊關走不開。二來,靖王妃與公主早有默契,趁機讓兩人見一見。”
方悅的心一直往下沉,人家都走到這一步了,哥哥看來是沒戲嘍!
“已經定下了嗎?”方悅問。
季冉搖頭道“好像沒有下聘禮,不知換沒換草貼子。”
長安在後面聽着,心裏的那處大門呼呼往裏灌冷風。
進了花廳,長安和方悅向趙慶弘和華保鄉君見禮,再向李太太請安。寒暄一陣,李太太便張羅着讓他們出門。
從別院側門出來,擡頭能看到山中一簇簇似火的紅葉。
方悅笑着道“真好看,山裏的綠葉中帶着黃色,襯托着紅葉更加豔麗呢!”
長安提議道“要不要畫下來?”
“我在這裏寫生,你們先走吧!”方悅實在不願跟着尷尬的四人。
華保鄉君問“要在這裏畫嗎?”
趙慶弘道“爬山沒意思,不如咱們坐下來看方小姐作畫好了。”
你們來幹啥呢?剛出門都不想走了?
季冉問“鄉君要去山裏走走嗎?”
華保鄉君笑着搖頭,“我很好奇方姑娘是如何作畫。”
好吧!都不走了,季冉就讓家丁搬來桌椅,找了一處觀景最好的空地坐下。
方悅瞟了一眼落寞的哥哥,笑着道“我們鎮上的太奶奶最喜歡望山景,總說到了山裏啥也看不着,不如遠望看着舒坦。”
長安笑着道“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華保鄉君讚了句,“好詩,可否請方公子唸誦全詩?”
趙慶弘笑道“常聽人說,豐谷鎮上出來的學子,文章好卻沒有詩才。今日聽文睿吟詩,可見傳言不可信。”
長安搖頭道“這不是我寫的詩,是……”回憶了一遍,這裏竟然沒有蘇軾!“這首詩是蘇軾所作,我只會背誦。”
趙慶弘問“蘇軾?此人在何處?”
長安搖頭道“許是外祖父在外行走,無意聽到的好詩。至於作者在何處,文睿不知。”
萬能的外祖父,方悅忍住笑意,專心擺弄着畫架。
長安吟誦了一遍全詩,又被趙慶弘讚了一回。
畫紙上打了一層染料底,等着古代染料風乾的時候,方悅笑着與季冉,華保鄉君聊天。
“我閨名之華,季小姐年長我幾日,不如稱呼我華妹妹?悅悅可稱呼我華姐姐,如何?”華保鄉君笑着問。
季冉笑道“華妹妹,冉兒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華姐姐不嫌棄,悅悅自然開心又多了位姐姐。姐姐的名字是出自詩經嗎?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好美!”方悅道。
長安也覺得很美,看向楓葉的眼神充滿了暖意。
方悅作畫,季冉與華保鄉君低聲說着京城最近流行的衣服款式。趙慶弘閒坐無聊,便邀長安四下走走。
“越王叔和晉王叔各出了五萬人馬,平王叔親兵兩千,張羅了八千家丁門客,湊足了一萬人。福郡王和誠郡王合力發兵五萬,鄭王叔出兵兩萬。”
兩人說着緩步在別院外走着。
長安詫異道“京城好像沒收到消息啊!”
趙慶弘輕笑道“朝廷自然不能這麼早讓百姓知道。你最近有見過南邊來的商隊嗎?”
長安搖頭,他最近忙着圖書館和父親那邊,沒去尋程伯父說話,至於商隊,從豐谷鎮來的商隊沒斷過。
趙慶弘道“皇上已經召集京畿各處守軍,大概有十萬人,加上京城四營和禁衛軍,五成兵馬司的人,與諸王兵力相當。”
長安問“諸王已經合兵一處了?”
趙慶弘搖頭道“南邊來的兵馬,大概要在通濟河與朝廷兵馬相遇。晉王和譽王的七萬人,會在望北山附近有一場大戰。至於越王,福郡王、誠郡王的兵馬,大概會被攔在四通鎮。唯有平王叔的一萬人,在津門登岸後,不知道有沒有本事走到房山縣。”
長安問“靖王爺不打算出兵嗎?”
趙慶弘笑了,“只要他們不瘋,邊關的兵馬誰也不敢輕易調動。”
“朝廷有勝算嗎?”長安打算着,趁着還沒打起來,他們家趕緊撤啊!
趙慶弘望天道“朝廷必須勝。”
長安不再多問,陪着趙慶弘慢慢走在樹蔭下。
“我不喜華保鄉君。”趙慶弘很突兀的說了一句。
長安轉頭看向他。
趙慶弘輕笑道“道不同不相爲謀,袁家支持少帝。”
長安沒說話,袁家支持少帝不奇怪。容太妃在少帝手裏握着呢!
“你喜歡她吧!”趙慶弘問。
長安再次看向趙慶弘。
“眼神偏不了人,你沒掩飾自己的情緒。”趙慶弘道。
長安沒否認,“華保鄉君是好女孩。”
趙慶弘道“季小姐也是好女孩。”
長安道“季小姐……許是我們太熟了,她的性格……”
趙慶弘打斷了他的話,“季冉家是女戶,無論姓李還是姓季,最終是要女人支撐門戶。”
長安想了想,還是問了他不該問的話“你會讓季冉守寡嗎?”
趙慶弘很認真的回答“不會!”
長安看着柿子林,樹頂掛着零星的紅柿,像是高高掛着的小燈籠。曾經紅葫蘆耳墜旁的白皙皮膚,現在想來過於蒼白了。
“記得曾經有位朋友說過,不是遇見的每一個人都能成爲朋友,也不是每一個出現在生命裏,悸動了心靈的女孩,最終都能成爲愛人。
婚姻不見的是最愛,卻是最合適的那個。家庭環境相似,兩人受教育程度相當。
重要的是,在一起時,可以毫無顧忌的打嗝放屁,挖鼻孔摳腳丫。妻子就是能讓你放鬆下來的人。”
趙慶弘再次發笑,接着笑聲變弱,皺眉沉思片刻,道“我明白了!”
我的天?你明白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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