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戰瑾煵因眼睛嚴重出了問題,他今日把工作只能夠交給汪淨祥,傍晚一早就回了童居。

    汪淨祥說他爲戰瑾煵重新找了一個新的女傭,這個女傭是個啞巴,年齡三十多歲左右。是他家親戚的朋友,人忠厚且又老實,絕對不會把他的事說出去。

    實際上那個人便是林筱樂。

    林筱樂爲了不讓戰瑾煵察覺照顧他的人是她,她硬是改掉了平時自己的習慣。

    穿着,打扮,就算戰瑾煵瞧不見,她也換掉了風格。

    甚至還把身上平日裏用的香水,換成了普通的花露水。

    昨日還是炎炎烈陽,今日就已冷得想要穿毛衣了。

    已是入秋的天氣,夜裏呆在院子裏格外清涼。若到了冬天,瑞城的雪天絕對是最美的。

    “咳咳……”戰瑾煵坐在院子裏的長椅上,輕聲的咳嗽起來。

    林筱樂剛把客廳裏收拾乾淨,聽到他咳嗽的聲音,立即回樓上的房間,爲他拿了一條薄毯下來,貼心的蓋在他的身上。

    “啞姐,此時幾點了?”戰瑾煵除了用身體去感受,就只能用耳朵去聆聽。

    儘管汪淨祥說這啞姐不能說話,但她卻不是天生殘疾。她除了不會說話,別的一切都是正常。

    好一會兒,他都沒有得到啞姐的迴應。不由得在心裏暗想,一個啞巴如何告訴他,此時的時間呢?

    就像他一個瞎子一樣,人家問他今天晚上是否有星辰,他又怎麼去回覆?

    正當他放棄,覺得無所謂的時候。他的手卻被對方給握住,還張開了他的掌心。

    手掌裏隱約感覺到她手指的摩挲。

    “八點半了嗎?”他問。

    對方握着他的手,彎了彎他的手,示意就是這個時間。

    他在這裏坐好很久了,本以爲都快到半夜了。可怎麼才八點半呢?

    以前工作的時候,公事還沒有處理完,一眨眼間就到了午夜十分。現在什麼事都不做,倒顯得時間太過漫長。

    “啞姐,時間不早了,你先回房間休息吧。呆會我自己上樓就好,你不用一直在這裏守着了。”

    林筱樂一直愣站在戰瑾煵的跟前,聽着他的話,看着他此時此刻的樣子,心酸更是心痛。

    “你怎麼還站在這裏?”他雖然看不見,但能夠感覺到旁邊還愣站着一個人。“進去吧。”

    她轉身朝着對面的花臺走,腳步聲清晰的迴盪在院子裏。

    不過她沒有回屋,更沒有上樓去休息。只是靜靜的坐在那個花臺的邊沿,一味的注視着他的身影。

    戰瑾煵獨自一個人在那裏坐了好久,直到快十點的時候,他才起身摸索着準備回屋。

    童居不管是院子裏,還是屋內的裝潢設計,全部都是戰瑾煵親力親爲做的。所以什麼地方,放着有什麼障礙物,他也比較清楚。

    然而,他沒走幾步,卻被腳下的一根才生長出來的花枝給絆了一下。

    他連續踉蹌,直到膝蓋牴觸在花臺上,他才勉強的站穩腳跟。

    林筱樂嚇得猛然蹭起身來,試圖過去攙扶他。可見他已站穩了身體,這才逼迫自己愣站在原地。

    戰瑾煵的膝蓋撞到了花臺上,可能是因爲太疼。他一直用手揉着自己的膝蓋。

    即便再強大,再有身份的人,一旦生病了,不管是誰都是最脆弱無能的。

    “啊……”

    戰瑾煵自暴自棄,衝着跟前的花枝發脾氣。雙手瘋狂的撕扯着那些花枝。

    其中夾搭着一些玫瑰花花枝,上面長滿了刺,他依舊使勁的撕扯起來。

    ‘不要……爲什麼要這樣對待自己,不要呀……’

    林筱樂用雙手捂着差點哭泣出聲的嘴巴,心裏難受想要過去幫助他,但又害怕被他發現。

    他的無助,從不會讓別人知曉。不管發生什麼,他都習慣性的讓自己來承受。

    她若此時突然出現,還被他發現了她是誰,他一定會冷酷的趕她走的。

    “你……”戰瑾煵胡亂的怒吼。“即便是死,你也不能死得那麼窩囊。

    你是戰瑾煵,你不會向任何人屈服,包括什麼狗屁命運。

    在死之前你也必需把那些人揪出來,一定!”

    他緊緊的攥着拳頭,手心裏還扎着刺,鮮血沿着他握着的拳頭流出。

    他感覺不到疼意,只有心裏無限的憤怒與憎恨。

    林筱樂並不知道戰瑾煵的病是如何而來,汪淨祥只說早在幾年前就已經隱藏在他的身體裏了。

    目前他們有特意成立一個研究團隊,專門對戰瑾煵的病情做治療的。

    戰瑾煵的眼睛看不見,只是暫時的情況。一旦他們研究出來的藥物成功,他的視力是有希望恢復過來的。

    在戰瑾煵的情緒稍微平復過來後,他才摸索着前往對面的門廳。

    林筱樂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的身後,若有障礙物的話,她就趁着他不注意,第一時間幫他移開。

    只是她剛移開了客廳裏的兩張椅子,戰瑾煵就突然停下了腳步。

    “啞姐……是你嗎?”他隱約聽到客廳裏有聲音,下意識的開口詢問。“啞姐……”

    或許是自己太過敏感,眼睛纔看不見,對什麼聲音都很緊張。以爲身邊不是有人,就是有什麼東西擋着他。

    林筱樂鬆開握着椅子的手,將自己的口鼻用手給捂住。

    戰瑾煵想着可能是自己太多心了,這纔不在叫喊,摸索着扶着樓梯把手,沿着階梯一步一步上去。

    白色的地板上,相隔不遠的地方,就會殘留一些滴狀性的血。那是從戰瑾煵的手上流出來的。

    這一夜林筱樂都沒有睡覺,經過白天戰瑾煵對童居的適應。她意識到好多東西都沒有必要存在。

    於是,她便把院子裏的花枝,應該修剪的全部都處理掉。客廳裏,以及樓上多餘的傢俱,也全部都弄到一邊。

    沿路她還用繩子綁了一些鈴鐺在上面,只要戰瑾煵拉着帶有鈴鐺的繩子走,他就不會摔跤。

    等她忙完這些事時,已經是凌晨六點多了。

    她來到自己與戰瑾煵的那個臥室,避免吵醒他,她點了一支催眠香,讓戰瑾煵睡得更加深沉一些。

    戰瑾煵那隻受傷的手,直到現在都還沒有處理,手心好多被刺傷的痕跡,指尖還有綠色的花草葉子的殘留物。

    林筱樂把家裏的醫藥箱拿出來,坐在牀邊先用清水,爲他把手清洗乾淨,然後再塗上治療傷的藥。

    避免他的傷口感染,她還特意用了一些輕薄的紗布,幫他綁在了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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