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讓林筱樂頓時想起了,在江國皇宮裏,她還沒有原諒江欣婉,以及原諒了江欣婉之後,她所做的一切。
江欣婉對她就像現在的秦心玲一樣小心翼翼,爲她鋪牀,爲她整理房間,爲她準備衣物,以及一日三餐,還有水果點心。
每一件事都做得無微不至,江欣婉以爲林筱樂不知道她爲她做的事情,事實上她全部都看在眼裏。
事後她願意了她,那天晚上江欣婉帶着試探性的口吻,希望可以跟她睡一夜。她沒有拒絕,江欣婉對她說了很多心裏話。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親生母親給予她的關愛。
“你……你怎麼哭了?”秦心玲見林筱樂眸子裏凝聚起眼淚,直接流淌在臉頰上,驚得她有些不知所措。“是不是我哪裏做得不好,我……或者是把你嚇到了?
你可以直接告訴我,你千萬不要哭呀。”
“不是你的原因,是我自己。”林筱樂把眼淚擦拭掉,對着她搖了搖頭。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秦心玲坐在牀邊,沒敢再去看林筱樂的臉。
她雙手緊緊的相握在一起,微微弓着的背脊有些顫抖,她一直在喃喃自言自語。
林筱樂差點忘記了,秦心玲之前就被診斷出了精神上有問題。莫非這是犯病了嗎?
“我真的沒事,你不要自責了。”林筱樂拉着她的手輕聲的說道。
“你原諒我好不好?”秦心玲反手緊握着她的手,急切的懇求着。“以前都是我不好,我知道錯了。
我不應該聽信黃家人的話,不應該對你那麼冷酷殘忍。一心只想着黃雅凌的好。
誰對我們戰家好,誰對我們戰家不好。全部都是我瞎了眼,我不配做瑾煵的媽媽,也不配做承兒他們的奶奶。
更是愧對戰家的列祖列宗,我實在是太混蛋了。
我差點害死了自己的親婆婆,差點害了瑾煵還有孩子們……”秦心玲越說越激動,甚至還狂躁的用手打着自己的臉頰。
“你別這樣,我不怪你了。就讓過去的事都過去吧。你不要傷害自己……”林筱樂抓着秦心玲的雙手,卻有些控制不住她。“媽,你別打自己。”
情急之下,她竟脫口而出。喊了秦心玲一聲媽。
這音色,這叫喊的語氣。剎那間把她拉回到了現實,她停下打着自己臉頰的手。含着眼淚的眸子,愣愣的盯着對面的林筱樂。
“你……你剛剛叫我什麼?”
秦心玲顫抖着聲音輕聲的問着,豆大的淚水沿着被打紅的臉頰滑落下來。
林筱樂也被自己那聲‘媽’給震驚了,畢竟她現在在戰家的身份,除了是幾個孩子的母親之外,什麼都沒有。
“我……”
“你說話呀,你剛剛叫我什麼。”她再一次輕聲的問道。
林筱樂害怕秦心玲這樣是精神失常的表現,爲了不讓她的情緒再次失控,她想了想然後纔開口。
“媽,不要傷害自己,我已經不怪你了,我原……”諒你了。
即便你能原諒媽媽,媽媽也無法原諒自己啊。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啊。嗚……瑾曦,我的乖孩子,嗚……”
林筱樂沒有推開她,聽着她傷心欲絕的哭聲。左胸處那顆心臟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緩緩擡起手來,環抱着她的身體,溫柔的拍着她的背安慰。
身爲一個母親,最柔弱的地方,莫過於她的孩子。
林筱樂一直都知道,對於戰瑾曦的死,秦心玲耿耿於懷,無法走出那個陰影。
雖然她從來都沒有見過戰瑾曦的真人,但從照片上來看,她一定是一個溫柔又善良的女子。
不然,她也不會爲了戰家,爲了自己的親弟弟,當初選擇代替弟弟去談生意了。
這一切都是常允犯下的錯,更是宮品宗的陰謀。
宮品宗爲了自己一已私利,不惜殘害那麼多無辜的人。倘若秦心玲知道戰瑾曦之死,會跟宮景雪的父親有關係。
那麼秦心玲還能接納宮景雪,讓宮景雪嫁給自己的外孫嗎?
不知過了多久,秦心玲哭累了,便在林筱樂的懷裏睡着了。
戰瑾煵進入臥室把秦心玲抱回她自己的臥室。
戰老夫人走進房間,林筱樂抹掉臉頰上的淚痕。溫柔的叫着:“奶奶。”
“好孩子,坐吧。”戰老夫人在家裏修養了幾個月,如今不需要輪椅和柺杖,也可以自行的行走。
她拉着林筱樂的手,兩個人一起坐在牀邊。
“別看她在表面上,是戰家風光無限,人人都敬仰的戰家掌事夫人。其實我知道她的心裏一直都很苦。
瑾煵和瑾曦的父親,很早就離世了。那個時候她不過剛剛三十出頭的年紀。
正所謂女人三十一朵花,正是最好的青春年華。她長得漂亮又有才華,我有意讓她改嫁,她卻堅持爲了照顧一雙兒女,侍候我這個老太婆,在戰家一呆就是一輩子。
她是一個可憐的女人,自從瑾曦發生意外之後。她的心情總是時好時壞,直到後來瑾煵帶回了五個孩子。
她才漸漸的開始走出失去女兒的痛苦中,但我知道那個傷疤,是任何人都不能觸及的。
我們戰家虧欠她實在是太多太多。所以我纔會一直遷就她,縱容她的脾氣。
好孩子,以前奶奶沒有明確的站在你這一邊,希望你不要一直在心裏埋怨奶奶。
奶奶也是希望爲了這個家好。
經過瑾煵和黃雅凌的婚禮,以及我被黃雅凌傷害一事。心玲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這段時間她一直都在自責,在懺悔,只想等着你回來,親自向你道歉。
你會原諒她,原諒奶奶的對不對?”
戰老夫人言辭哽咽,顯得十分自責。
“奶奶,我從來都沒有埋怨過你,在我的心裏,你是我很敬重的人。我不怪你們,只怪我自己的命不好。”
林筱樂帶着幾分自嘲的口吻。
她感覺自己說得沒錯,她確實是命不好。